第二天是我生日。

鎮(zhèn)上下著雨，我去了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子。

院里的桂花樹，是我出生時爺爺種的。

屋檐下缺了角的板凳，是學(xué)木匠的爺爺為我做的第一個玩具。

那里，充滿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。

走到巷口，我停住了。

老宅的木門被踹開，斜掛在門框上。

院子里的桂花樹被攔腰砍斷，枝葉倒在泥水里。

我沖進去，屋里一片狼藉，窗戶全碎了，雨混著風(fēng)灌進來。

墻上掛著我們家唯一一張全家福，被利器劃花。

爺爺奶奶的臉上被刻著大大的“叉”。

爺爺親手為我做的小木凳，碎成了幾塊，泡在積水里。

我蹲下身，從泥水里撈起一塊碎木，攥在掌心。

木刺扎進肉里，血滴進水里，我毫無知覺。

一輛紅色跑車停在巷口。

蘇雅挽著周屹的手臂，撐著傘走來。

“林卿，生日快樂啊?！?/p>

她笑得得意，

“聽說這是你最寶貝的地方？我們特地回來，幫你裝修一下。不用謝，舊的不去，新的不來嘛。”

我沒看她，只盯著周屹。

他漠然地看著這一切。

“為什么？”

我聲音嘶啞，

“周屹，你明知道，這里......有我爺爺奶奶的靈位。”

周屹皺了皺眉，拉了拉蘇雅，語氣不耐：

“好了，走吧，晦氣?！?/p>

“站??！”

我站起身，

“周屹！你忘了當(dāng)年你家里窮，交不起住宿費，是我爺爺讓你住在這里，是我奶奶每天給你多做一份飯嗎？”

“你忘了你冬天的棉衣，是我奶奶一針一線給你縫的嗎？你現(xiàn)在......你毀了這里，讓他們在天之靈都不得安寧！”

他像是被踩到痛腳，轉(zhuǎn)身對我吼道：

“那又怎么樣！那是他們自愿的！我求他們了嗎？”

“林卿，你和你家人最大的問題，就是喜歡用這種恩情來感動自己，然后綁架別人一輩子！”

“我告訴你，我最惡心的就是你們這種施舍！”

他上前一步，一腳踩在我剛撿起的那塊碎木上，用力碾了碾：

“一個破房子而已！我將來會住進上千萬的別墅！而你，守著這些垃圾過一輩子吧！”

“啪！”

我用盡全力甩了他一耳光。

周屹愣住了，蘇雅卻立刻尖叫起來：

“你敢打他！”

我看著他臉上浮現(xiàn)的紅印，笑了，眼淚卻止不住涌了出來。

“周屹，”

我一字一頓，

“這筆債，我會讓你用你所擁有的一切，來慢慢還?！?/p>

說完，我不再理會他們。

轉(zhuǎn)身走進被毀的家，在爺爺奶奶被劃破的遺像前，重重跪了下去。

門外傳來蘇雅的咒罵和跑車引擎的轟鳴。

......

不知過了多久，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
是顧教授發(fā)來的國際學(xué)術(shù)研討會邀請函。

地點就在周屹所在的大學(xué)。

我冷冷一笑，立刻訂好了機票。

很快，國際學(xué)術(shù)研討會在周屹的大學(xué)禮堂如期舉行。

周屹作為學(xué)生代表，胸前別著工作牌，春風(fēng)得意。

我拿著邀請函出現(xiàn)在入口。

周屹和蘇雅看到我，臉色都變了。

“你怎么會在這？”

蘇雅第一個沖上來，指著我，

“陰魂不散！這里是你這種人能來的地方嗎？”

周屹也黑著臉走過來，壓低聲音：

“林卿，我勸你別自取其辱，趕緊滾?！?/p>

就在這時，會場大門被推開。

一位頭發(fā)花白的老者在一眾學(xué)校領(lǐng)導(dǎo)的簇?fù)硐伦吡诉M來。

周屹臉上的不耐煩消失，立刻整理衣領(lǐng)，堆起笑臉迎了上去。

“顧教授您好！我是本次會議的學(xué)生接待......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顧教授一行人已經(jīng)從他身邊走過，徑直走到我面前：

“不是讓你在休息室等我嗎？怎么跑到這里來了？”

周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，笑容瞬間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