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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季停云是在醫(yī)院走廊找到謝錦遙的。
他不由分說地將她纖弱的身子緊緊擁入懷中,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暖熱她冰封的心。
他的聲音帶著疼惜的沙啞。
“遙遙,我知道你難過,但別怕,我在這里,無論發(fā)生什么,我永遠都是你的依靠?!?/p>
謝錦遙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,任由他抱著,眼底卻是一片死寂。
見她沒有激烈反抗,季停云觀察著她的臉色,斟酌著開口。
“遙遙,古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,傳為佳話,你和書冉現(xiàn)在共侍一夫了,以后也可以像姐妹一樣相處,我會一視同仁,你們兩個也應該互幫互助?!?/p>
話音未落,他甚至不等謝錦遙回應,便示意角落。
早已等在那里的陸書冉立刻走了過來,臉上掛著委屈又無辜的表情,眼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。
“姐姐,你為什么要卡著我的轉(zhuǎn)正申請不放呢?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,讓你這樣記恨我,非要毀了我的前途?”
謝錦遙看著這張假惺惺的臉,強壓下喉嚨翻涌的惡心感。
“陸書冉,你的問題不在于得不得罪我。上周那具尸體的解剖報告,你對死者胸腹腔主要血管走向判斷嚴重失誤,連最基本的解剖層次都描述不清?!?/p>
“這樣基礎不牢、態(tài)度輕浮的表現(xiàn),鑒定中心的各位老師都看在眼里,不予以轉(zhuǎn)正是專家組共同的考量,與我個人無關?!?/p>
陸書冉被這番毫不留情的專業(yè)指責說得啞口無言,臉上青一陣白一陣,隨即淚水掉得更兇,。
“謝錦遙,你說話一定要這么刻薄嗎?”季停云立刻站出來維護,皺著眉頭指責道,“書冉她還年輕,經(jīng)驗不足,你作為前輩不能多指點一下嗎?何必這樣咄咄逼人!”
謝錦遙看著眼前這一唱一和的兩人,只覺得無比荒謬和疲憊。
她不想再爭辯,轉(zhuǎn)身欲走。
然而,命運的殘酷遠不止于此。
奶奶的病情突然惡化,整整搶救了五天,情況才稍微穩(wěn)定下來。
這五天,謝錦遙不眠不休地守在醫(yī)院,身心俱疲。
五天后,她不得不回法醫(yī)鑒定中心辦理手續(xù)。
剛走到門口,卻被陸書冉攔住了。
“姐姐,你回來得正好,有一堂重要的高級解剖教學課,老師特意讓我來請你過去指導一下?!?/p>
推開門,無影燈的光線聚焦在中央的不銹鋼解剖臺上。
陸書冉走到臺前,猛地掀開了白布。
謝錦遙的呼吸在那一刻徹底停滯,血液瞬間凍結。
爺爺?shù)倪z體明明應該還存放在醫(yī)院的太平間,等待擇日安葬。
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出現(xiàn)在法醫(yī)中心的解剖臺上?
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,爺爺?shù)倪z體被處理得極其不堪。
胸腔被粗暴地打開,臟器暴露在外,排列混亂。
臉上布滿了羞辱性的劃痕,面容被破壞得面目全非。
陸書冉拿起解剖刀,刀尖輕佻地劃過爺爺遺體的皮膚。
“大家看,這種老年男性的皮膚松弛,下刀要特別注意,哦,對了,像這種不體面的死法,其實也沒什么解剖價值,就當是給各位練練手,熟悉一下人體結構了?!?/p>
她抬頭,挑釁地看向臉色煞白、渾身發(fā)抖的謝錦遙,故作驚訝。
“哎呀,姐姐,你怎么了?這不是你最熟悉的場景嗎?作為一名法醫(yī),面對遺體應該保持專業(yè)和冷靜啊?!?/p>
眼前的一幕擊碎了謝錦遙所有的理智。
“啪!”
一記清脆而響亮的耳光驟然響起,陸書冉被打得偏過頭去。
她捂著臉,眼中瞬間涌上淚水。
謝錦遙的手還在微微顫抖,她怒斥道:
“陸書冉,你不配拿起解剖刀!對逝者最基本的尊重都蕩然無存,還在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家屬同意的情況下,私自調(diào)用遺體,你這是犯罪!”
她的厲聲質(zhì)問讓整個解剖室鴉雀無聲。
陸書冉只是捂著臉啜泣,眼神卻有恃無恐地瞟向門口的方向。
謝錦遙脫下自己的白大褂,小心翼翼地覆蓋在爺爺被破壞得面目全非的遺體上,試圖為他保留最后一絲尊嚴。
她一個人,用盡全身力氣踉蹌地搬動著爺爺?shù)倪z體。
一步一步,離開了這個讓她心碎欲裂的地方。
走廊很長,燈光慘白。
沿途遇到的同事紛紛側目,看著平日里清冷的謝法醫(yī),滿臉淚痕地搬著一具遺體艱難前行。
指指點點的議論聲不絕于耳。
“天啊,她搬的是誰?怎么弄成這樣?”
“瘋了吧?在中心里這樣......”
“聽說她家里出事了,受刺激了?”
“再怎么受刺激也不能這樣啊,太不像話了。”
屈辱、悲痛、憤怒、無助......種種情緒反復沖刷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。
視線被淚水徹底模糊,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欲墜。
就在她幾乎要崩潰癱軟在地時,一雙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,停在了她面前,擋住了去路。
謝錦遙恍惚地抬起頭,淚眼朦朧中,看到了季停云冷峻的臉。
“謝錦遙,你違背了自己的誓言,現(xiàn)在,該為你愚蠢的沖動,付出代價了。”
謝錦遙感到頸后傳來一陣劇痛,眼前猛地一黑,徹底失去了意識,軟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