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救女兒，我被打到全身骨折，子宮脫落。

腦子也因被重物毆打，成了一個傻子。

我開始隨地大小便失禁，出門無數(shù)次忘記回家的路。

女兒任勞任怨的跟在身后，照顧了我十年。

直到我突然清醒，看著滿地的狼藉，哭紅了眼。

為了不繼續(xù)拖累女兒，我決定給她包頓餃子就自殺。

可做飯過程中我卻再次成了傻子，一把火把家燒了個干凈。

我呆呆的想要沖進火場，補救那些餃子時。

急忙趕回家的女兒徹底崩潰了，她將我護在懷里餃子系數(shù)踩爛，對著我憤怒的嘶吼。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！我每天上班都怕你在家出事，我不敢談戀愛，不敢出差，我就怕我走了沒人管你......”

“你就非要折磨我是么？你怎么還不去死??！”

我不懂她為什么痛哭流涕，只像是小時候哄著她的樣子。

小心翼翼的撿起粘在地上的餃子，笑著遞在她的面前。

“不哭，不哭......”

“囡囡，吃餃子，你不是最愛吃餃子了嗎？”

1

女兒的叫喊聲卡在喉嚨里，像被什么東西噎住了。

她垂眼盯著我的手，胳膊被火星撩起一串串水泡，手里卻死死的攥著被踩扁了的餃子。

她渾身顫抖，接著突然就蹲了下來，一把將我抱住。

“媽......”

“對不起，媽，我不是故意的......”

她埋在我頸窩里哭，眼淚浸濕了我的衣領(lǐng)，

“我不該說讓你死的話，我錯了，你別往心里去......”

“我只是太累了，這房子是咱們最后的東西了...”

我聽不懂她為什么要道歉，想摸她的安慰她。

可手卻不聽使喚，只能輕輕蹭過她的頭發(fā)。

后來她扶著我走出門。

外面的風(fēng)很大，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我身上。

我們坐了很久的車，到了一個亮堂堂的地方，她說是酒店。

女兒去洗澡時，我聽見茶幾上的小盒子“嗡嗡”的聲音。

囡囡以前總拿著這個盒子說話，想著囡囡剛剛生氣的模樣、

我想，是不是把這個拿給她，她就不會生氣了。

我伸手去夠那個盒子，卻一不小心將它摔在地上。

我慌了，剛想蹲下去想撿。

卻不小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，一旁的資料上的字體瞬間被暈染開來。

這時候女兒從浴室出來，頭發(fā)還滴著水，看見地上的手機，臉一下子就白了。

她沖過來撿起手機，按了好幾下都沒反應(yīng)，手指都在抖。

看著她慌張的樣子，我想上去安慰她。

她卻一把將我推開，后腦撞到桌子上，腦中“嗡嗡”直響。?

我疼的想要出聲，可看著女兒要哭的樣子，還是忍住了。

我不能再給囡囡添麻煩了。

等女兒終于弄好，撥打回去卻只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。

“你知不知這個合作我們跟了多久，公司損失了上千萬！”

“無故離崗，還聯(lián)系不上，等著進局子吧你！”

我看見她的肩膀一點點垮下來，嘴唇抿得緊緊的。

直到掛了電話，她才蹲在地上，雙手抱著頭，肩膀抖得厲害。

跟小時候，她拿著我的珍珠項鏈玩，不小心摔在地上，珠子滾得滿地都是。

她嚇得坐在地上哭，不斷的喊著“媽媽我錯了”的樣子一樣。

那時的我蹲下來撿珠子，笑著摸她的頭說：

“沒事，珠子丟了媽媽再買，囡囡不哭?！?/p>

我慢慢走過去，想學(xué)著以前的樣子，安慰她：

“沒事......丟了就丟了，再找......再找一個就好......”

可她突然抬起頭，眼睛紅得嚇人。

“找？你說的輕巧，你知不知道我要賠多少錢！連你吃藥的錢都賠進去了!”

“現(xiàn)在工作房子都沒了！你滿意了嗎？”

“媽，你到底還要連累我到什么時候！”

她的聲音越來越大，最后又蹲下去，雙手捂住臉，哭得更兇了。?

我愣在原地，最后只能囁嚅著收回手。

“對，對不起?！?/p>

2

女兒后來總對著那個壞了的黑色盒子發(fā)呆，飯也吃得少。

直到有天她對著鏡子涂口紅，還幫我換上干凈的衣服。

“媽，我們?nèi)コ燥?，見陳陽的父母?！?/p>

“到時候你別亂說話，坐著吃菜就好?！?/p>

她蹲下來，眼神里滿是哀求，“就堅持兩小時，結(jié)束了我再給你買一大罐糖，好不好？”

囡囡是我最寶貝的女兒，她說什么我都會答應(yīng)她。

我用力點頭，看著她把我衣角的褶皺一點點捋平。

飯館里擺著圓桌，陳陽媽上下打量了女兒兩眼。

“你媽身體還好吧？”

女兒趕緊拉我坐下:“我媽最近挺好的，就是記性差點?！?/p>

隨后她遞給陳陽媽一個精致的小袋子，可是對方看都沒看就丟在了地上。

“隔壁鄰居家娶的兒媳，娘家是教師家庭，每天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，還能幫襯著帶孫子?！?/p>

女兒的臉?biāo)查g通紅，卻還是扯出個笑。

“叔叔阿姨放心，我媽以后我會請護工幫忙，日常照顧我也能應(yīng)付，不會耽誤陳陽工作的?！?/p>

“護工不要錢啊？不當(dāng)家不知油鹽貴?！?/p>

“我跟他爸都有退休金，不用你們管，你媽呢？你照顧就算了，難不成還要拖累陽陽！”

女兒漲紅了臉，她看著陳陽，想要他說話。

陳陽沒看女兒，只低頭扒拉米飯：“媽，吃飯呢，別說這些了?！?/p>

這話聽著像勸，卻沒半分護著女兒的意思。

女兒的笑僵在臉上，嘴角微微往下撇。

我盯著她的眼睛，以前她笑的時候。

眼角會彎成小月牙，今天卻沒了弧度，眼底像蒙了層霧。

我想要說，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，不要難過。

可記著她說別亂說話，又把手縮回來，攥緊了桌布。

不能再添亂了，囡囡會哭的。

菜一道道上，女兒給我碗里舀了勺魚湯。

“嘗嘗這個?！?/p>

我端起碗，一口接一口喝。

喝到第三碗，我突然覺得肚子發(fā)漲，腿間一陣發(fā)緊。

陳陽媽還在滔滔不絕的說，“結(jié)婚也行，只是彩禮什么是不可能有的?！?/p>

“我們陽陽不可能花錢娶個拖油......”

話沒說完，我腿間一熱，尿液順著褲腿往下滲。

我慌了，想站起來躲，可身后的椅子卻“砰”的一聲倒在地上。

包間里瞬間靜了，女兒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，伸手想把我往旁邊拉。

“沒教好也就算了，出門都不知道先處理好？”

陳陽媽站起身，聲音里全是嫌惡：

“曉雨，不是我說你，這要是結(jié)了婚，天天在家這樣，誰受得了？”

“你們的婚事以后再說吧?！?/p>

說完，幾個人站起身就要離開。

女兒的臉白得像紙，手都在抖：

“對不起，叔叔阿姨，我媽她不是故意的，她控制不了......”

“控制不了就別帶出來丟人現(xiàn)眼??！”

一直沉默的陳陽突然吼起來，把筷子往桌上一摔。

“我跟你說過多少次，等她好點再見面，你偏不聽！現(xiàn)在你滿意了？我爸媽怎么看我！”

我看著他沖女兒嚷嚷，心里突然發(fā)急。

以前有人欺負(fù)囡囡，我都是護在她前面的。

我伸手去推陳陽，嘴里含糊著：“別......別兇她......”

可我手沒力氣，陳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狠狠往旁邊一甩。

我沒站穩(wěn)，后背撞在墻角，疼得倒抽冷氣。

“你惡不惡心??！”

“宋曉雨，我最后跟你說一次，你不把她解決了，想結(jié)婚？不可能！”

3

陳陽摔門走后，包間里只剩我和女兒，她僵在原地。

我看著她紅紅的眼睛，有些害怕的拉了拉她的衣角。

“囡囡，我今天沒有說話，我很乖?！?/p>

這話徹底點燃了積壓的怒火，她猛地轉(zhuǎn)過身，沖著我嘶吼起來。

“媽！我不求你能給我什么，你別搗亂行不行??！”

“你非要讓我什么都沒有，你才開心是嗎？！”

我想說我沒有，她卻伸手推了我一把，后腦勺“咚”地撞在桌角上。

一陣劇痛傳來，溫?zé)岬囊后w順著耳后往下流。

服務(wù)員聽見動靜推門進來，看見這場景皺著眉喊：

“你怎么能這么對老人！”

女兒直接通紅著眼沖他吼：“那你把她帶走！你去照顧她！”

服務(wù)員被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，又瞥見我頭上的血，趕緊過來扶我。

周圍包間的人都探出頭看，有人小聲罵：

“這女兒怕是瘋了吧，對親媽下手這么重?！?/p>

“桌子都撞壞了，得賠錢！”

女兒沒辯解，只是蹲在地上，雙手抱著頭，肩膀抖得厲害。

回家后，她從抽屜里翻出醫(yī)藥箱，手抖得連酒精棉都捏不住。

我坐在沙發(fā)上，不敢吭聲。

她剛才那么兇，肯定還在討厭我。

藥水擦在傷口上，疼得我縮了縮脖子，卻死死咬著嘴唇?jīng)]出聲。

她擦藥的動作突然頓住，抬頭看我時，眼睛里的火氣沒了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她才小聲說：“媽，等周末......我?guī)闳セ┖貌缓??！?/p>

我愣了愣，隨后費力沖她咧嘴笑起來。

“好?！?/p>

可她驟然落淚，轉(zhuǎn)身跑回了房間。

夜里風(fēng)從窗戶縫鉆進來，我想起囡囡小時候總踢被子，我得起來給她蓋好。

我扶著墻慢慢挪到她房門口，門沒關(guān)嚴(yán)。

她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似乎在哭。

“......這次肯定能解決，以后我就不會有拖累了......”

“媽，別怪我，我實在撐不下去了......”

我貼在門上聽，不懂解決是什么意思。

又聽見白天她說的滑雪，心里一下子亮起來。

原來她是在說滑雪的事啊，肯定是怕我玩得不開心。

我悄悄退回去，摸著枕頭笑，等著天快點亮。

第二天女兒果然早早起來，坐上車時，我一直攥著她的手。

“囡囡，雪好看。”

她沒回頭，只“嗯”了一聲，手卻比平時攥得更緊。

到了滑雪場，好多人腳上綁著板子，腰里都系著寬寬的帶子。

我指著那些帶子問：“囡囡，他們系的是什么呀？”

女兒的臉一下子白了，蹲下來幫我綁滑雪板，手指抖得厲害。

“那是安全帶，不用系，我會保護你，你別怕?！?/p>

我從來都信她的話，乖乖點頭。

她扶著我往山上走，沒走別人走的寬路，反而拐進一條窄窄的小路。

路上的雪沒被踩過，深一腳淺一腳的。

走到山頂時，風(fēng)更大了，能看見下面白茫茫的一片。

我張開手喊：“囡囡，你看！好高??！”

身后沒聲音，過了好一會兒，我才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：

“媽，對不起?！?/p>

4

我剛轉(zhuǎn)過身，就看見女兒臉上掛著淚。

我忘了腳下是懸崖，只想著她又哭了，顫巍巍伸手。

“囡囡不哭，哭了......哭了不好看了?！?/p>

話沒說完，突然被一股力氣推了一下。

我像片斷了線的風(fēng)箏往下墜，我不想通囡囡為什么推我，只是拼命的喊著她救我。

下一秒，頭頂傳來“轟隆”的巨響，鋪天蓋地的雪涌了下來。

我看見女兒也被雪卷著摔下來。

我忘了疼，拼盡全力伸手去抓她，把她往懷里死死護著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我的后背狠狠撞在一塊石頭上。

“咔嚓”一聲響，我感覺自己的腿瞬間失去了知覺，隨后就是鉆心的疼痛。

懷里女兒沒怎么受傷，只是暈了過去。

周圍靜得可怕，腿已經(jīng)沒了知覺，后背的疼也變得模糊，

本能讓我知道再等下去，我們倆都得埋在這兒。

我摸索著身邊的碎石，隨后抬起手腕，對準(zhǔn)石頭尖狠狠劃下去。

溫?zé)岬孽r血順著手腕往下流，很快染紅了周圍的雪。

可我反而松了口氣。

我把流血的手腕往女兒臉邊湊了湊，想讓她醒。

又怕血弄臟她，只好輕輕拍她的臉：“囡囡......醒醒......”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女兒終于哼了一聲，睜開眼。

她先是愣了愣，看到我手腕上的血和滿地紅雪，尖叫起來。

伸手想按住我的傷口，手卻抖得厲害。

“媽！媽你干什么！”

我搖搖頭，堅定的開口：“囡囡，媽會救你?！?/p>

頓時，她滿臉的痛苦，眼淚不斷的砸在我臉上，她語無倫次地哭：

“對不起......媽我錯了......”

“我不該帶你過來......我只是太累了......工作沒了，沒人幫我，我真的活不下去了......”

“我不是想害你......我只是......”

我想要回應(yīng)她，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。

“囡囡......媽媽愛你?！?/p>

她眼淚掉得更兇，可我已經(jīng)看不清她的臉了。

手滑下來，落在染紅的雪地里，再也沒力氣抬起來。

......

一個月后，女兒給我辦了葬禮。

當(dāng)天，陳陽拎著個精致禮盒，喜笑顏開的走過來。

“曉雨，現(xiàn)在沒累贅了，你跟我領(lǐng)證吧，明天就去?！?/p>

他把禮盒塞過來，紅綢子滑出來，竟是件露肩的敬酒禮服。

“這是給你準(zhǔn)備的，明天穿正好?！?

女兒看著陳陽興奮的臉，不知道怎么突然胃里一陣翻涌。

就在這時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
“請問是宋曉雨女士嗎？”

“您母親宋蘭女士生前購買了人身意外險，保額兩百萬，您是唯一受益人。”

“現(xiàn)在符合理賠條件，麻煩您盡快來辦理領(lǐng)取手續(xù)。”

女兒的臉，頓時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