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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錢宏業(yè)的嘴角依舊掛著那抹商人式的微笑。
“趙老板,我們現(xiàn)在是合作伙伴,有什么話,但說無妨?!?/p>
“好,那我就直說了。”
我迎著他審視的目光,伸出一根手指,聲音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第一,從現(xiàn)在開始,一直到這趟活兒干完,整個行動都得聽我的,我不希望有外行人在旁邊指手畫腳,影響我的判斷?!?/p>
錢宏業(yè)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,但沒有說話。
他身后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臉上閃過一絲不屑,但被錢宏業(yè)用眼神制止了。
“第二?!蔽疑斐龅诙种?。
“次的活兒有多兇險,你比我清楚?!?/p>
“真要是遇到了過不去坎兒,或者有兄弟折在里面,我隨時有權(quán)喊停?!?/p>
“財寶再好,也得有命去花。如果你不顧我們兄弟的死活,那這買賣,咱們現(xiàn)在就拉倒。”
我說完,錢宏業(yè)仰頭大笑起來。
“好!好一個趙老板!夠?qū)I(yè)!我果然沒有看錯人,就按你說的辦。”
他轉(zhuǎn)過身,對著身后那幾個壯漢冷冷地說道:“都聽到了嗎?從現(xiàn)在開始,趙老板的話,就是我的話。誰要是不服從命令,壞了大事,就自己填到江里去!”
“是!”那四個壯漢齊聲應(yīng)道。
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氣,跟錢宏業(yè)這種人合作,你越是軟弱,他就越是會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。
只有表現(xiàn)出足夠的實力和規(guī)矩,才能贏得他的尊重,哪怕只是暫時的。
“既然規(guī)矩立下了,那就該出發(fā)了?!?/p>
錢宏業(yè)側(cè)過身,指了指江面上不知何時悄悄駛過來的一艘大型登陸艇。
“車子和大部分裝備都已經(jīng)上船了?!?/p>
“這艘船會把我們送到烏江水域,從那里逆流而上,進入川南的無人區(qū),那是距離地圖上標記位置最近的水路?!?/p>
我點了點頭,沒再廢話,沖胖子和九川一揮手:“上船!”
我們?nèi)藢⑽辶夂旯馍系暮诵难b備搬上了登陸艇。
艇上空間很大,除了錢宏業(yè)的那輛奔馳,還有另外兩輛改裝過的硬派越野車,上面堆滿了各種物資,從壓縮食品到軍用帳篷,應(yīng)有盡有。
看得出來,錢宏業(yè)為了這次行動,是下了大功夫的。
隨著登陸艇的引擎發(fā)出一陣低沉的轟鳴,我們緩緩地駛離了碼頭,融入了江面濃重的晨霧之中。
山城的輪廓,在身后漸漸變得模糊,最終消失不見。
船上的氣氛很壓抑。
我和胖子、九川占據(jù)了船頭的一角,自成一個圈子。
我們話不多,只是默默地檢查著自己的裝備,或者靠在欄桿上,看著兩岸飛速倒退的景物。
錢宏業(yè)和他的人則待在船尾的駕駛艙附近。
那四個退役軍人一樣的壯漢,紀律嚴明,分成兩班,一班休息,一班警戒,眼神時刻掃視著江面和兩岸,手中的武器箱就放在腳邊,隨時可以打開。
錢宏業(yè)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駕駛艙里,偶爾會走出來,站在船尾,用望遠鏡觀察著遠方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我們兩撥人,涇渭分明,就像兩種不相容的油和水,被強行裝在了同一個瓶子里。
彼此之間唯一的聯(lián)系,就是那張薄薄的羊皮地圖。
登陸艇的速度很快,進入烏江水域后,江面開始變窄,水流也變得湍急起來。
兩岸不再是城市的燈火,而是連綿不絕的青山。
山勢越來越險峻,很多地方都是懸崖峭壁,像被巨斧劈開一樣,上面掛著白色的瀑布。
水汽氤氳,在晨光中拉出一道道彩虹。
風(fēng)景很美,但我卻無心欣賞。
越是這種人跡罕至的絕美之地,里面藏著的兇險就越多。
自古以來,深山大澤,就是龍蛇盤踞之所。
到了下午,我們已經(jīng)進入了川南的腹地。
這里的山更高,林更密,江水也變成了渾濁的黃色,里面夾雜著大量的泥沙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、植物腐爛的味道。
“甲哥,你看那兒?!迸肿油蝗慌隽伺鑫业母觳?,指著不遠處江岸邊的一處懸崖。
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見百米高的懸崖峭壁上,密密麻麻地鑿出了一些方形的孔洞。
在一些孔洞里,隱約可以看到一具具黑色的木頭匣子。
“懸棺?!蔽逸p聲說道。
這是古代巴蜀地區(qū)一種獨特的葬俗,充滿了神秘色彩。
沒人知道,在生產(chǎn)力極不發(fā)達的古代,人們是如何將重達千斤的棺木,放置到這陡峭的懸崖之上的。
船上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吸引了,連錢宏業(yè)的那幾個手下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。
“嘖嘖,這可都是寶貝啊。”胖子砸了咂嘴,職業(yè)病又犯了,“隨便開一個,里面的東西都夠咱們吃喝一輩子了?!?/p>
“別動歪心思?!蔽业闪怂谎郏斑@些東西邪性得很,都有當(dāng)?shù)氐纳缴窈妥骒`守著,碰了會倒大霉的。”
我這話不完全是迷信。
干我們這行,最講究求財不害命。
尤其是這種帶有明顯地域和民族特征的墓葬,里面的門道和忌諱太多,稍有不慎,就會惹上大麻煩。
船繼續(xù)往前行駛。
天黑之前,登陸艇在一處相對平緩的灘涂靠了岸。這
里已經(jīng)沒有路了,往前是望不到邊的原始叢林。
“趙老板,我們到了。”錢宏業(yè)從駕駛艙里走了出來,手里拿著一個軍用GPS。
“根據(jù)地圖和衛(wèi)星定位,從這里上岸,往西南方向徒步穿越三十公里,就能到達目標區(qū)域?!?/p>
“所有人,卸下裝備,準備扎營!”
錢宏業(yè)的一個手下,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漢子,開始發(fā)號施令。
他叫奎狼,是這支小隊的隊長。
四個人的動作很麻利,很快就在灘涂上清理出一片空地,搭起幾個軍用帳篷,還升起了篝火。
“甲哥,咱們怎么辦?”胖子問道。
“我們自己扎營?!蔽艺f道。
我?guī)е肿雍途糯ǎ陔x他們營地大概五十米遠的地方,也清理了一塊地方,搭起了我們自己的帳篷。
我這么做,不是不合群,而是規(guī)矩。
在野外,尤其是在這種前途未卜的環(huán)境下,必須時刻和外人保持安全距離。
防人之心不可無,誰也不知道半夜會不會有人摸過來給你一刀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