掛斷電話，她用力敲了敲胸口。

很疼。

那是一種從骨髓里隱秘發(fā)作的痛，將她原本腐爛的內(nèi)心再一次剜了出來。

桑玳覺得喘不過氣，她想找個能透氣的地方。

左耳膜嗡鳴作響，嘈雜的醫(yī)院仿佛變成了一場延遲的啞劇，她的意識變得輕飄飄的，有道聲音一直在耳邊呢喃：“別活了，太累了，歇一歇?！?/p>

歇一歇吧。

她慢慢向前摸索著，想要找到這個聲音。

直到身后有人大叫著她的名字，“桑玳！”

他的聲音有些氣喘，“你的眼睛沒事，過段時間就能痊愈，你不會瞎，以后還能畫畫。”

桑玳扭過頭，努力想看清他的臉，“你是誰？”

“我是郁崇，還記得我嗎？我們以前見過?！?/p>

他小心翼翼緩步靠過來，“我知道你想去英國，是我舉薦的你，我能幫你。”

“你導(dǎo)師幫你申請的名額很快就能下來，等你的眼睛好了，隨時都可以去英國。”

“我保證，這次不會有任何意外，你所有的手續(xù)都可以交給我來辦。”

郁崇。

桑玳腦子很空，努力回想了很久，才記起他是郁文山的大兒子，郁寒的哥哥，很早之前就在國外，極少回來，這十幾年的時間里，她見到他的次數(shù)屈指可數(shù)。

“那天是你把我送到醫(yī)院的嗎？”

“是我?！?/p>

郁崇站在離她兩米的距離，頓了頓，“很抱歉，如果我回來的早一點，你或許會好很多?！?/p>

“桑玳，馬上就是冬天了，你想看倫敦的雪嗎？”

“但你的眼睛現(xiàn)在受不得風(fēng)，不好好治療留下后遺癥，那就看不了雪，也不能畫畫了，我知道，你很喜歡畫畫，對嗎？”

他為什么這么緊張？

桑玳轉(zhuǎn)過頭，想看看他在害怕什么，腳下晃了晃，像是站不穩(wěn)。

郁崇有瞬間的失聲，忽然語速極快地說道：“你不想見到郁寒對不對？沒關(guān)系，我也很討厭他們，所以這些年我從來不回家。”

“桑玳，那本就不是你的錯，更不需要你承擔(dān)后果，所以不要死，你不是答應(yīng)過你外婆，要好好活著嗎？”

桑玳花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他的話，低頭看去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站在天臺上，腳下就是萬丈深淵。

耳邊那個急切催促她的聲音消失了，只有呼嘯而過的風(fēng)聲。

她看了一會兒，慢慢收回了腳，“抱歉，我只是覺得太悶，想上來透透氣的?！?/p>

“嗯，我知道?！?/p>

郁崇小心翼翼把她抱了下來，聲音輕微發(fā)顫，“吹久了會感冒，也對你的眼睛不好?！?/p>

“回去吧，好嗎？”

他牽引著桑玳，一步步遠(yuǎn)離天臺，重新回到室內(nèi)。

聲音重新回歸，她開始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，自動為他們讓開路。

數(shù)不清的視線中，窒息感再次強(qiáng)壓下來，桑玳低聲問：“我給你們添麻煩了?！?/p>

“沒有麻煩?！?/p>

郁崇說道：“別害怕，你仔細(xì)聽，大家都在關(guān)心你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