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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冷立于佛像之前,她周身染寒,繚繞著未散的血腥之氣。
淡聲:“出來吧!”
悉悉索索的聲響之后,從樹叢中鉆出來一個身著綠裙的少女。
少女顯然是倉促而至,面上脂粉未施,素面朝天。
夜月下,倒別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天然風(fēng)致。
一頭青絲不及綰起,只任其如墨色瀑布般披垂肩后,更襯得玉骨冰肌,清艷絕倫。
蕭扶萸聲音發(fā)顫,躲閃著,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:“長......長嫂!”
眸光微抬,落于那膽怯的少女臉上。
上一次見她,還是自己出嫁那日。她小小的一團,紅著眼睛,躲在蕭湛南身后扁嘴偷哭。
如今,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。
只那眉宇間的一抹膽怯,半點都沒不似他大哥蕭湛南。
那廝,生得一副清俊少年的好皮囊,眼底卻藏有洞悉世情的幽深薄涼。
算無遺策,多智近妖,談笑間便可壘起萬千尸骨。
那份與年齡截然不符的老辣與狠決,曾令敵國骨髓發(fā)寒,可他的弟弟妹妹們......
還是被保護得太好!
“害怕了?”她問。
蕭扶萸不敢應(yīng)聲,但躲閃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她的緊張。
白錦桐......喔,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喚她虞柒柒。
冷笑間,她竟將手中匕首直接扔至其腳下:“去,一人補一刀?!?/p>
蕭扶萸嚇得瞪大了雙眼,連連擺手,頭搖得就跟撥浪鼓似的:“長嫂......我,我不敢......”
“不敢?”
挑眉,虞柒柒直言不諱:“五十歲的鰥夫,四十歲的家暴男,三十歲的龍陽君,還有二十歲就染了花柳病的小侯爺,隨便挑一個嫁了吧!”
果然,此言一出,蕭扶萸本還滿是膽怯的眼底,瞬染上一抹恨色。
她是真的怕,但......
比起那樣的下場,補個刀又算得了什么?
她不想嫁給那樣的人家,所以她勇敢地撿起地上的短刀。
這個平時連蟲子都不敢踩的千金大小姐,眼一閉,心一橫,手起刀落......
好在,除了第一刀,之后好像就沒那么難了。
當(dāng)血漿染滿她全身,那一刻蕭扶萸感覺自己恍如涅槃。她還是她,但不一樣了,從里到外,都不一樣了。
抬手抹一把臉上的血污,她大眼閃閃,一副求夸的表情:“長嫂?!?/p>
虞柒柒點點頭,先是肯定了她的行為。
然后直言:“我......不是你長嫂,你應(yīng)該也看出來了吧?”
心口一緊!
蕭扶萸一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,一邊緊張地問:“那你是誰?還有......我長嫂人呢?”
“不知,也許死了,也許......”
她沒有說完,只道:“她獻舍于我,求我護佑你們姐弟五人平安,再替她手刃仇人,奪回家產(chǎn)?!?/p>
“什么?那她,她......長嫂,長嫂......嗚嗚嗚!”蕭扶萸問不下去。
她不傻,想到平時溫和婉約,端莊守禮的長嫂,竟被逼到以身獻舍,頓時淚如雨下。
虞柒柒:“先別急著哭,做個選擇吧!信我,還是......要我走?”
想也未想,蕭扶萸便急道:“不要,你別走!”
也不知為何,雖知長嫂的身子里,已換了一縷陌生的魂魄,但也說不清是何緣故,她看著現(xiàn)在這個眼神凌厲,氣勢如虹的長嫂,竟感覺比之前那個長嫂還要更為安心。
她不敢妄加揣測,只能積極表態(tài):“無論你是誰,我信你!”
虞柒柒滿意點頭,然后一撇嘴,眼神如殺:“那么走吧!帶我去會會府里那群狗雜碎......”
從佛堂出來,須經(jīng)過一條竹林小徑。
大概是想‘方便’那群土匪成事,所以平日里守在這邊的丫鬟婆子,此刻一個也不見。
虞柒柒冷笑!
這年頭,豬狗不如的畜生可真多......
她以為自己嫁了個畜生,就已經(jīng)夠倒霉了,沒想到,蕭湛南這是掉進畜生窩了啊!
嘖嘖!!
這時,前方晃出幾道人影。
為首的丫鬟叫天翠,是蕭老夫人身邊的人。
她一個丫鬟,卻一身綾羅錦緞,頭上還插著翡翠鑲金的玉步搖,竟是比蕭扶萸這個王府小姐還要像是王府小姐......
夜已深,天翠瞇著眼睛看向來人。
發(fā)現(xiàn)疾行之人,竟是本該被輪暴而死的窩囊王妃之時,被嚇了一大跳。
一雙杏眼瞪得溜圓,她急急看了一眼裙下:【有影子,不是鬼!可是,王妃怎會沒事?那些土匪呢?完事后放了王妃,還是......壓根就沒能成事兒?畢竟王妃雖衣衫染血,但發(fā)髻釵環(huán)都還好好的,也不像是被......】
雜緒翻飛間,虞柒柒已行至她跟前。
天翠伸手?jǐn)r下:“王妃請留步,您今晚不可以離開這間佛堂?!?/p>
蕭扶萸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。
平時那么軟的一個丫頭,這會子也不知是哪里來氣力,竟毫不猶豫地護在了虞柒柒的身前:“好大的膽子,我長嫂你也敢攔?”
天翠下巴高昂,鼻孔朝天:“我可是奉了老夫人之命......”
啪的一聲,虞柒柒反手一個大耳刮子就抽了過去。
脾氣不好,她完全不打算慣著這群狗仗人勢的奴才:“區(qū)區(qū)一個奴才,竟敢在本妃面前叫囂?”
居高臨下,她鳳眸里淬著冰碴兒,仿似剛自十八層地獄的血污池里滾爬而出。
每一寸眸光,都沾著‘都殺光’的戾氣:“仗著背后有人撐腰,就忘了自己奴才的本分?真當(dāng)這戰(zhàn)北王府是隨便什么狗就能在此撒野的么?”?
天翠:“你,你......”
啪地又是一巴掌,這一次更重。
將天翠未盡的話語打碎的同時,也打落了她兩顆牙齒。
她頭上金光閃閃的步搖晃了晃,終是掉下來,虞柒柒鞋尖碾過地上的步搖。
只聽咔嚓一聲清脆......
上面的翡翠,碎了!
天翠倒吸一口冷氣,心疼道:“那是皇上御賜之物,你怎么敢......啊......”
話音未落,長發(fā)已被人一把薅住。
頭皮刺痛,她被迫仰首,對的上,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??!
沒有半分暖意,只余化不開的如墨幽沉。
如寒冬深夜結(jié)了冰的天池,便是那月光落進去,都似要被凍成冰渣渣......
如有實物,那目光明明只是落在她身上,卻叫她恍若被一只無形的利爪扼住咽喉。
虞柒柒嗤笑一聲:“本妃怎么敢?本妃就是敢......
主子就是主子,奴才就是奴才,再敢有半分僭越,本妃有的是法子,叫你們知道,在戰(zhàn)北王府,本妃才是‘規(guī)矩’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