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刻，陸予聲的大腦一片空白。

他用盡了全身力氣，后背沁出冷汗、頸上青筋暴起，才堪堪用兩根手指拽住姜望舒的裙擺。

他咬破了下嘴唇，用最后一絲力氣撕扯著麻木的咽喉：“報、警......”

可曾經(jīng)那個說會護他陸家周全的女人，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。

她下意識轉身摟住秦宥川，捂住他的眼睛。

“別看，太嚇人了。”

秦宥川靠在她肩頭，輕聲啜泣：“我是不是惹禍了......”

“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！我不知道這藥會有這么大的副作用！望舒姐，這藥我真的研究了很久，你說......我是不是不適合做藥物公司啊......”

姜望舒溫柔地安慰他：“別怕，誰還沒有失敗過呢？”

“失敗乃成功之母，這次不行還有下次，千萬不能因為一個試驗品的失敗就放棄自己的夢想?！?/p>

心臟像是被鑿開一個大洞。

他媽媽一條命，在姜望舒口中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試驗品，還沒有秦宥川的夢想重要！

“可予聲哥他一定會把我送進監(jiān)獄的！”

聞言，姜望舒終于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陸予聲。

眼神冰冷，語氣淡漠，猶如在處理案板上一只螃蟹的死活。

“他不敢。”

“我也不會允許?！?/p>

強撐著意識的那根弦突然崩斷，陸予聲兩眼一黑，沒了知覺。

......

再醒來時，渾身酸痛，每一寸肌膚都如同針扎。

守在床邊的姜望舒見他醒來，終于松了一口氣，呢喃的聲音里藏著疼惜。

“予聲，嚇死我了......你昏迷了兩天一夜，我給你燉了滋補的湯。”

陸予聲恍惚地看了她一眼，坐起身子就要下床。

姜望舒慌亂地抱住他：“予聲，你要去哪兒？”

陸予聲像是被抽掉了魂一般，咬著牙，眼里是勢不可擋的倔強。

“我要去見我媽最后一面！我要報警指控秦宥川故意殺人！”

“予聲！”

姜望舒強硬地摁著他的肩膀：“你非要和宥川過不去嗎？我知道媽去世了你心情不好，但宥川他什么都沒有做錯，沒理由成為你發(fā)泄的出口！”

陸予聲回頭望她，只覺得她陌生的可怕。

“要不是他拿我媽試藥，我媽根本不會死！這是謀殺！”

他眼神破碎，聲聲泣血，卻依舊換不回姜望舒的一丁點讓步。

她的眸色徹底冷下來：“你媽命數(shù)如此，和宥川無關。你也不用去了，媽的尸體早已火化，一個小時前已經(jīng)下葬了?！?/p>

瞬間，心口像是被生生撕開道口子，連呼吸都裹著密密麻麻的痛。

火化意味著所有證據(jù)都隨之消失了。

就算陸予聲現(xiàn)在報警控訴，把媽媽的骨灰挖出來，警察也找不到任何能將秦宥川定罪的證據(jù)！

姜望舒啊姜望舒，為了保護秦宥川，你當真做的好絕！

陸予聲痛苦地閉上眼，感受著胸腔深處傳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絞碎的自責和悔恨，手卻被人輕輕拉住放在了小腹上。

“予聲，事已至此，你非要鬧得整個姜家雞犬不寧嗎？”

她輕嘆一聲：“這些年我一直在治療，想要和你有個孩子，醫(yī)生剛剛告訴我，我的身體已經(jīng)恢復了，只要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，養(yǎng)好身體，我們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了！”

陸予聲愣住了。

他們可以有孩子了？

可是......有什么用呢？

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降臨在一個沒有愛的家，也不希望他的孩子叫他的殺母仇人“媽媽”。

想到這兒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
隨后，他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紙遞給姜望舒：“在上面簽個字吧?！?/p>

姜望舒一愣，眼底閃過薄怒：“你還是不肯放過宥川嗎？”

陸予聲緩緩轉過頭，嘴角掛著笑，眼底卻一片冰冷：“你誤會了?！?/p>

“我只是想等會兒拿著你的簽名去辦事處，把我們名下的三家黃金商鋪轉出來，留給我們未來的寶寶。”

姜望舒眉宇間的緊張驟然消散。

她簽完字，又親手喂陸予聲喝完湯。

離開前，她眷戀地在陸予聲額上吻了又吻：“予聲，好好休息?！?/p>

“只要你乖乖的，不再為難宥川，我還是會好好愛你?！?/p>

看著她離開的背影，陸予聲笑得苦澀。

他打電話給離婚律師：“王律師，我已經(jīng)拿到了她在空白頁上的簽名，把離婚協(xié)議印上去，就可以生效吧？”

得到滿意的答案后，陸予聲起身，對著母親的遺照磕了三個響頭。

他沒有家了。

也不想要姜望舒施舍給他的愛了。

他只想帶著媽媽的骨灰，永永遠遠、徹徹底底地離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