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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“娘,若是假世子,如何備得起這樣的行頭?”
宴明瑯被母親的話逗樂了,她想著昨日裴霽那一身穿著,細細與母親介紹起來,“他身上穿的不是時興的杭錦,而是蜀繡,蜀繡比杭錦可要貴重百倍,那一身墨色暗紋的蜀繡,技法極其精湛,倒是比前些時日我在皇后宮中所見更加華美貴重,這樣的好料子已經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了。再者,他腰間所懸掛的正是鎮(zhèn)北王府的玉佩,那玉石的水頭可不是假的?!?/p>
宴昭昭坐在祖母膝頭,看看祖母,又看看娘親,他見祖母依舊疑心未消,便奶聲奶氣地道:“娘親說得對!他都這么有錢了,為什么要假冒別人的身份?”
“你說的也是?!?/p>
勉強打消了疑心,宴知秋也覺得是自己太過敏感。
她笑了笑,“興許是我想多了?!?/p>
宴明瑯倒不這么覺得。
母親的疑心沒有錯,只不過,更值得令人懷疑的,是那位頻頻與母親書信來往的鎮(zhèn)北王妃。
第二日午時,宴明瑯如約來到前院。
裴霽已經在這里恭候許久,比起前日的倨傲,今日的裴霽倒是顯出了幾分禮賢下士的姿態(tài),他見到她來之后,親自起身,朝著她微微頷首,“有勞宴小姐。”
“將手伸出來便是?!?/p>
她來到跟他一桌之隔的椅子上坐下,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。
只是才剛剛探得一絲脈象,她的眉心便狠狠一蹙,
“你走吧?!?/p>
宴明瑯稍顯冷硬地開口,她的話讓宴知秋和啞奴皆是一驚。
啞奴差點控制不住又拔出劍來。
這次她忍住了,只是用那雙大眼死死地盯著宴明瑯,仿佛在逼問她為什么。
“你身上的毒正如前日我說的那樣,潛伏多年深入骨髓?!?/p>
她收回手,“當年有一能人為你解了一半的毒,若非如此,你早就已經死了。”
裴霽對于這樣的結果并不吃驚,不過他很清楚,眼前之人是除了毒醫(yī)之外唯一能為自己解毒之人,“這毒兇猛,不過宴小姐也并非完全無法。是嗎?”
他雖是在問她,可語氣卻十分篤定。
“若是再有幾年的造詣,解毒也不算難事?!?/p>
宴明瑯不喜歡遮遮掩掩,她兩手一攤,做無可奈何狀,“我對此毒也一籌莫展,所以還請世子另尋名醫(yī)?!?/p>
瞧著她這模樣,宴知秋欲言又止。
她愧疚地對裴霽道:“我這個女兒說話太過武斷。其實未必就如她所說的這樣,京城名醫(yī)不少,太醫(yī)院更是名醫(yī)薈萃,世子不妨多請幾位大夫看看?!?/p>
“不瞞秋姨,我已經確信宴小姐就是能為我解毒之人?!?/p>
他看向宴明瑯的眼神中寫滿了勢在必得,“能如宴小姐一般看出我身體情況之人鳳毛麟角,不論如何,還請宴小姐為我解毒。”
聞言,宴明瑯有些頭大。
原本以為自己說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,裴霽大約也不會真的相信自己有能解毒得本事。
可現在竟像是賴上自己一般,她趕緊推辭,“世子,我也不過是根據你的脈象胡說了一通,為你調養(yǎng)身子不是什么難事,可要被我這半路出家的大夫調理得半身不遂,那可就得不償失了?!?/p>
“我相信宴小姐。”
然而裴霽那張稍顯冷峻的臉上,此時竟是緩緩出現了一抹笑容。
他朝著身后的啞奴稍稍抬手,啞奴立馬拿出了一沓銀票,按在了桌子上。
“這里有十萬銀票?!?/p>
這筆銀錢足夠買下京郊百畝上好水田,他淡淡一笑,“權當作這兩日在郡主府叨擾的謝禮。”
瞧出了裴霽的意思,宴明瑯看著那一沓銀票,有些意動。
這些年雖宮中賞賜不斷、娘也精打細算,可誰有會嫌傍身的銀子少呢?
宴明瑯心中細細權衡一番后,才輕輕一笑,“論起調理身子,我娘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好手?!?/p>
“那就這么定了?!?/p>
聽出了宴明瑯的言外之意,裴霽沒有過多糾纏,帶著啞奴就要離開。
沖著這十萬銀票的面子,宴明瑯也客客氣氣地一路相送到門口,只是才剛剛繞到影壁處,一道小小的身影就直直地撞進了走在最前面的裴霽的懷里。
是昭昭!
差點以為兒子要結結實實地摔一跤了,沒想到裴霽居然穩(wěn)穩(wěn)地接住了他。
宴明瑯懸著的心終于安穩(wěn)落下。
裴霽扶正眼前被撞得迷迷糊糊的男童,才剛剛看清這孩子的模樣,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微妙,“這是?”
“世子有所不知,這是我的兒子?!?/p>
下意識地不想讓昭昭牽扯到這些事情里,宴明瑯笑著跟昭昭示意讓他到自己這邊來。
宴昭昭卻是沒看到娘親的動作,而是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,“你就是鎮(zhèn)北王世子?”
不等裴霽應答,他又小聲嘀咕著:“你長得果真如傳聞中那般好看?!?/p>
是了。
裴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宴明瑯。
他倒是都想起來了。
自己秘密進京的那一日,有一對母子坐在茶攤吃茶,說起了他這藍顏禍水的世子。
當時他便對生得玉雪可愛的男童印象深刻,原本以為搜尋起來總該要好一段時間,沒想到居然在??悼ぶ鞲弦姷搅?!
好巧不巧,居然還是宴明瑯的兒子。
“好了昭昭?!?/p>
不知為何,總有一種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的錯覺,宴明瑯趕緊示意昭昭來自己這邊,“今日怎么這么早便下學了?”
“今日夫子身體不適,便叫我們都放了?!?/p>
即便是已經投入了娘親的懷抱,可宴昭昭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。
他抬頭望著氣勢逼人、穿著一身墨袍的年輕男子,雖然他在朝自己笑,可那抹笑怎么看都讓人不寒而栗。
“時間不早了,晚間露寒,世子的身子受不得霜凍,還是早早動身吧?!?/p>
宴明瑯也覺得裴霽此時的笑顯得有些別樣的詭異,可具體哪里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,只微微一笑,“過兩日我便將調養(yǎng)身子的章程擬定出來,送到府上?!?/p>
她都這么說了,裴霽也略略點頭,他不再猶豫,帶著人啞奴上了早已候在外頭的馬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