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姝脫力坐在地上，止不住地咳嗽。

她告訴自己，不該難過的。

江淮序本就是宿敵，他的冷漠早該預(yù)料到。

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，大滴大滴砸在地毯上。

她越擦，眼淚越?jīng)坝?，直到翻涌的情緒將她徹底淹沒，連呼吸都帶著哽咽。

她也說不清這份委屈從哪來，只能對著心口那陣針扎似的疼喃喃自問：

明明知道他對自己這么差，當(dāng)初為什么要愛上他？

這不是自討苦吃嗎？

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反駁：

不是的！事情不該是這樣的！

仿佛江淮序說的那些話全是假的，她攥著拳頭想反駁，可話到嘴邊卻堵得發(fā)慌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直到情緒漸漸平復(fù)，十八歲沈姝的理智重新占了上風(fēng)，她才拿出手機，預(yù)約了人流手術(shù)。

手術(shù)當(dāng)天，她剛走進醫(yī)院大廳，就撞見了來接蘇語傾下班的江淮序。

他穿著剪裁得體的大衣，身形挺拔，暖黃色的燈光落在他臉上，竟顯出幾分溫和。

可那溫和在看見沈姝的瞬間，瞬間褪去，神色驟然沉了下來：

“你怎么會在這？”

“來打胎。”沈姝從包里掏出離婚協(xié)議遞過去，“人流要伴侶簽字，你把這個簽了。”

江淮序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，剛接過文件，蘇語傾的聲音就傳了過來：

“阿序！我中班上完啦！”

“你看我的指甲，今天破了個角，好難看，下午陪我去做美甲好不好？”

江淮序沒再看協(xié)議內(nèi)容，拿起筆飛快簽上名字，遞還給沈姝。

沈姝接過，低低笑了一聲，帶著點嘲諷。

江淮序拉住蘇語傾的手，與她十指相扣，轉(zhuǎn)頭看向沈姝時，臉色又冷了下來，聲音帶著幾分說不清的喑?。?/p>

“你最好祈禱自己別死在手術(shù)臺上，不然，我只會慶?！畣势拗础?。”

沈姝沒理會他的惡語，自顧自收起離婚協(xié)議。

反正他從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

她以為自己對打掉孩子這件事，不會有多余情緒，畢竟這是個連父母都不歡迎的孩子，早沒了，也算解脫。

可當(dāng)躺上冷冰冰的手術(shù)臺，身體卻控制不住地發(fā)抖。

她暗自煩躁：沈姝，你發(fā)什么瘋？孩子他爸從一開始就不想要它，你不舍什么？

這么想著，心竟然慢慢平靜下來。

手術(shù)器械一點點深入，疼得她額頭冒滿冷汗。

她瞪著被淚水模糊的眼睛，盯著頭頂刺眼的手術(shù)燈，心里又把江淮序罵了千百遍：

連伴侶打胎都能輕飄飄決定的男人，真是自私又不負責(zé)任！

活該他這輩子沒人愛，斷子絕孫，孤獨終老！

他可真狠啊......

......

沈姝在醫(yī)院休養(yǎng)的那幾天，江淮序像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，沒來看過她一次，連一條消息都沒發(fā)。

沈姝把他從頭到腳罵了個遍，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拿著簽好字的離婚協(xié)議去民政局。

工作人員皺著眉看她：“離婚協(xié)議要夫妻雙方一起提交，你丈夫呢？”

“他死了?！?/p>

工作人員白了她一眼，沈姝才放緩語氣，陪著笑討?zhàn)垼?/p>

“姐姐，我丈夫是真沒空，忙著陪新女友呢。您也知道，鬧到離婚這步的夫妻，大多這樣?！?/p>

“您就行行好，通融一下？”

她說著，悄悄把一只金鐲子塞了過去。

工作人員剛要接，沈姝的手機突然響了。

電話那頭，蘇語傾的聲音帶著惡意的笑：“沈姝，你媽媽現(xiàn)在在我手上。要是還想讓她活著，現(xiàn)在就來醫(yī)院一趟，地址我發(fā)你?！?/p>

沈姝的臉?biāo)查g白了，掛了電話就瘋了似的往醫(yī)院沖。

趕到蘇語傾給的病房號，她猛地推開門，渾身的血液瞬間涼透。

蘇語傾正坐在床邊，指尖繞著沈母呼吸機的電源線，眼神陰惻惻的，作勢就要拔。

“蘇語傾！你敢！”

沈姝不顧一切沖過去，想把她拉開。

蘇語傾卻輕輕側(cè)身，避開她的動作，語氣帶著威脅：

“沈姝，你別急啊。這呼吸機斷了電，重啟可要好久。”

“你媽媽又不能自主呼吸，你說，是你搶得快，還是我拔得快？”

沈姝氣得目眥盡裂，“我媽待你不薄！你小時候闖了那么多禍，哪次不是她幫你擺平的？你怎么能這么對她！”

“哦？”蘇語傾嗤笑一聲，“可惜啊，我這人向來只記仇，不記恩?！?/p>

“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她？！”

沈姝死死攥著拳頭，指甲幾乎嵌進肉里。

“很簡單，”蘇語傾津津有味欣賞著沈姝的表情，笑容惡意盡顯：“你替你媽媽去死，我就放她一條生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