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記得夢境的內容嗎？”

肖醫(yī)生磁性的聲音響起。

整個咨詢室不大，簡約的風格，深邃的配色，一張桌子兩個椅子，桌上放著一包中華，墻邊還有一張可以放倒的沙發(fā)。

除此之外，墻壁上只有一個時鐘不停地擺動，發(fā)出不和諧的聲音。

“噠、噠、噠......”

張三忍不住多看了時鐘一眼，回答肖醫(yī)生：“記得。”

“看得清兇手的臉嗎？”

張三聽完一愣，頭一低盯著桌上寫著“肖默”的名牌，仔細回憶。

肖默肖醫(yī)生穿著純白大褂，手里拿著檔案本，寸頭短發(fā)配著一副方框眼鏡顯得很精神。

片刻，張三認真得搖了搖頭，迎上肖默的視線，“每次噩夢，我都會發(fā)現(xiàn)一些新的細節(jié)。”

“但唯獨夢中人的臉，我一直都不知道是被我忽略了，還是...就是看不清。”

“回想起來...很模糊，但能記得兇手臉上還縫了一張臉皮，還有很多血...”

“然后...笑容很扭曲，像是從嘴角咧到了腮幫子！”

肖默扶了下眼鏡，微微瞇著眼看著張三，直覺告訴他，沒有編造的成分。

“那你可以告訴我，這次的噩夢，又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嗎？”

張三點點頭，把日記本從懷里拿出來，遞給肖默。

肖默挑眉接過，倒是沒想到，他居然把每次噩夢的發(fā)現(xiàn)都記錄下來了。

這種主動的舉措，很少見。

肖默翻看日記，時不時在自己的檔案本里寫上幾句，似乎在把整個夢境詳細構建起來。

趁著這時間，張三又開始環(huán)顧咨詢室，在辦公桌的背后，還有一道房門。

或許是肖醫(yī)生平時自己的休息室。

轉頭看向窗外，陽光還很熱烈，幾棟高樓距離適當，環(huán)境還是很不錯的。

從這里甚至能直接看到對面樓層窗戶的人，有個黑色人影似乎還和張三對視了一眼。

張三輕輕笑了下，引得肖默瞥了一眼。

“你看我像不像你爹？”

肖默看著張三不由得笑出聲，這個兇手倒是有點惡趣味。

“這樣吧，你到沙發(fā)躺下，我給你催眠入夢。”

把日記本還給張三，說著一頓，起身又道。

“這次，你需要嘗試去看清夢境之人的臉。”

張三點了點頭，很配合的躺在沙發(fā)。

肖默從懷里掏出一只懷表，用著老套的催眠法，在張三面前晃動。

嘴里敘述著噩夢的內容，伴隨著時針的“噠噠”聲，張三很快閉上了眼睛，進入夢境。

......

血紅的場景，像是綻放的玫瑰。

兩具尸體。

一條人影。

“咚、咚......”

沉重的腳步。

“嗯嗯嗯～”

熟悉的哼曲聲。

腳步遠去，牽著少年的手。

少年回頭。

哼曲聲突然拉進。

轉頭，滿是血的臉皮就在眼前。

“你看我像不像你爹？”

......

“?。。。　?/p>

張三猛然坐起，像是在水底抓住了救命的浮標。

手心滿是虛汗。

他抬頭看向肖默，卻冷不丁用余光再次瞥見到了對面窗戶的那個人影。

肖默此刻表情很奇怪，川字眉頭寫滿驚奇。

“你看清楚了嗎？”肖默問道。

張三喉結一動，深呼吸一口氣，卻搖了搖頭。

肖默有些失望，但張三卻開口說道，“那個少年臨走前，回了頭！”

“看清了嗎？”

張三再次搖頭。

“那個哼曲聲...這次特別清晰。”

肖默掏出手機，調出音樂軟件的哼曲識別功能，拿到張三嘴邊。

張三也十分配合，當即就清清嗓子，把夢中的哼曲聲哼了出來。

但是很遺憾，音樂軟件顯示“此曲識別不出，嘗試大點聲音哦～”

“小時候經歷過什么大事嗎？”

肖默轉過頭，走回辦公桌，背對著張三，表情卻尤為震驚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張三躺在沙發(fā)回答，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肖默此時的表情。

而肖默也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，徑直從辦公抽屜里面拿出了一把傘，然后恢復表情走回沙發(fā)跟前。

“這次重點去嘗試看清楚尸體的臉?！?/p>

肖默撐開傘，上面是奇怪的圖案，摁下按鈕，圖案自動旋轉起來。

張三答應后，盯著旋轉后變得引人眩暈的圖案，很快睡著。

夢里，依舊是恐怖的血紅。

熟悉的哼曲聲和沉重的腳步聲。

唯一不同的，是這次沒有新的細節(jié)變得清晰。

而所有人的臉，依舊是模糊的，看不清楚的。

像被蒙上一層保鮮膜。

......

辦公桌前。

“今天的咨詢暫時到這里吧?！?/p>

肖默從抽屜拿出一只機械表，上好發(fā)條遞給張三。

張三接過來，機械表發(fā)出和鐘表一樣不和諧的“噠噠”聲。

“我這是特制的表盤，具有一定的安神作用，下次睡覺前記得放在耳邊?！?/p>

“這次咨詢的結果我會進行分析判斷，并在下次見面時會給你一個治療方案?！?/p>

張三揉著太陽穴，默默點頭。

“目前看來，可能是你小時候遭遇過打擊導致失憶，回去后，除了盡量去看清每一個人的臉，也可以適當旁敲側擊問問家人......”

聽完臨走，張三看了眼窗外，對面那棟樓的黑色人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在了。

他留了個心眼，但也沒太當回事。

肖默推了下眼鏡，目送張三離開。

隨后在檔案上寫下“疑似中協(xié)幸存者”、“疑似腦部遭受過重創(chuàng)”、“疑似匿藏型人格分裂”的字樣。

寫完又瞥了眼窗外，瞇著眼陷入沉思。

......

這邊張三離開大樓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。

明明下午還算明朗的晴空，現(xiàn)在已經下起毛毛細雨。

走在路燈下，看著過往車輛與行人，莫名內心有些空蕩。

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家庭，自己生活的世界，是否真實。

噩夢如此真實，如此觸手可及，夢里那樣的恐懼，醒來后，卻什么感覺都沒有。

“嗡～”

張三掏出手機，看到了陳探長發(fā)來的消息，還有母親先前的消息。

母親在問他什么時候回家，他打字說陪客戶吃完飯就回來。

再點開陳探長的聊天框，里面的消息讓他心中一喜。

“檔案到手，晚上八點整紅霞巷子會面！”

速度很快嘛！

打字回復收到，后面跟了一個大拇指的表情。

張三嘴角勾起笑容，看樣子今晚就能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了解到真相。

“轟隆！”

遠處一聲驚雷，天上的雨下的越發(fā)大了，驚起好些人的腳步。

張三暗道晦氣，在路邊買了一把雨傘，順手走進一家面館。

背后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