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虛山，拾家村出大事兒了。

傍晚的時候，打谷場上起了一團(tuán)光霧，從光霧里走出來一個女人。一身黑衣，窄腰肥臀還挺個大胸，引得一村閑漢直落口水。

女人當(dāng)著全村的面兒帶走了住在村東頭的拾光。

村里一下子炸了鍋，有人說是勾魂的羅剎?？梢矝]聽說過把肉身也勾走的呀。

“這事兒得報到縣里吧？”

可拾家村地處半山腰，離村的路是出了名的兇險，又出了這怪事，沒人敢趁著夜色出村。

好容易挨到了天亮，村長找了幾個腿腳快的，趕去縣里叫人。結(jié)果人還沒出村口，就看見拾光躺在路中間。

“這家伙，該不是死了吧?！?/p>

幾個人互相壯著膽，走近前去用腳捅一捅地上的人。

剛剛伸腳碰到他身子，這小子像通了電似的，忽地坐起來，把人嚇得一哆嗦。問他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，他也不答話，只是站起身就徑直回了家?？钢z頭又要往村后跑。嘴里嘟囔著要去刨他姥爺?shù)膲灐?/p>

這下可急壞了那幾人。拾家村全村都姓拾，多多少少沾親帶故。拾光他姥爺還是當(dāng)年的老村長，那墳要是被挖了，跟刨了全村的祖墳沒差別。

幾人里拾欽跑得最快，平日又和拾光要好。他呼哧帶喘地跑到村委會，一頭撞開大門，嚷嚷著：“村長，不好了，出大事兒了?！?/p>

村長正在指導(dǎo)寡婦哄娃呢。

那小娃娃也不省心，死活不睡。

好容易才安靜一會兒，被拾欽這一驚。嚇得哇哇大哭。氣得村長跺腳大罵。

“你嚷個球！有啥大事兒？”

拾欽把拾光要刨墳的事兒一說。村長猛地跳起來叫到：“這還得了！”隨著他這一站，褲子應(yīng)聲而落。露出里面的大花褲衩。

拾欽強(qiáng)忍住笑，村長臊得一臉通紅。卻也顧不上許多，一手拖著拾欽，一手系著褲子跑了出去。

后山下，村民攔住拾光，不讓他上山。拾光卻像是中了邪，一把鋤頭舞得飛快，那群壯小伙硬是沒敢近得他身前，反倒是被他一步步逼退到山路上。

“村長來了?！庇腥撕傲艘簧ぷ?。一聽這話，拾光的鋤頭也舞得緩了些。

村長一手提著褲子，大踏著步奔到拾光身前，揚(yáng)起另一只手，一個巴掌重重地拍在他臉上。

“好掌法?！比巳褐?，姚老頭暗暗喝了一聲。

拾光被這一巴掌扇得恍了神，捂住半邊臉，呆呆地望著村長。

村長大罵道：“拾光，你小子犯什么諢？祖墳也是隨便能刨的么？”

“黑衣女人說我爺爺棺材里有舍利，是個寶貝?！笔肮庹f著又要往山上去。

村長氣得又是兩個巴掌扇在他臉上，一邊扇一邊罵道：“錘子舍利，就你那個病秧子爺爺，拉屎都拉不利索，肚子里長屎蛋子還差不多?！?/p>

小翠也走上去，拉了拉拾光的衣角，怯聲聲地叫：“拾光哥哥?！?/p>

小翠是雜貨鋪拾老板的丫頭，平日里就愛跟在拾光屁股后頭，一口一個拾光哥哥。拾光對她也特別憐愛。

“拾光哥哥，你想要舍利，怎么不早說？”

小翠話一出口，眾人皆愣住了。不明白這丫頭怎會說出這樣話來。拾老板想把她拉走，卻是來不及了。

“我二舅舅會做舍利，清泉寺供的舍利就是二舅舅用牛骨頭燒的，老和尚給了他2000塊，敲鑼打鼓地把舍利帶回寺里，香火突然就旺起來了。拾光哥哥，你想要，我讓二舅舅給你做一顆，不對，十顆，你想要多少都行?！?/p>

村民們一聽這話，齊唰唰看向小翠她爹。拾老板一臉賠著笑說：“嘿嘿，別…別聽小孩子胡說?！弊焐线@么講，腳步卻慢慢退出人群，一溜煙跑了。

村民里不少信佛的，每到初一十五不少給清泉寺捐錢捐物。大多是沖著廟里供奉的佛舍利去的。聽小翠這么一說，都叫嚷著要去拆了清泉寺。

經(jīng)這么一打岔，拾光也分了神。村長給拾欽使個眼色，立時會了意。猛撲向拾光，將他死死摁在地上。

村長大喝一聲：“愣著干什么？給我綁起來?！?/p>

幾個大小伙兒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上前七手八腳地把拾光捆得像一只待宰的白豬。

拾光動彈不得，只剩一張嘴嗷嗷大叫，一邊還說著舍利是寶貝的瘋話，吵得人心煩。村長脫下襪子塞進(jìn)他嘴里。

人倒是制住了，怎么安置又成了問題。

拾光這孩子命苦。當(dāng)年他媽不知和誰搞破鞋懷上他。老村長覺得丟人，差點(diǎn)把獨(dú)生女活活打死，就這樣，也沒問出孩子他爹究竟是誰。生他時又遇上難產(chǎn)，好容易保下了孩子，大人卻一命嗚呼。老村長對女兒是恨鐵不成鋼，對外孫倒是心疼得緊。含辛茹苦，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。沒過幾年，老村長也死了，拾光就在村里吃百家飯長大?，F(xiàn)在他這副失魂兒的樣子，放誰家里也不合適。

村委會也不能放，萬一縣里來個干部，看見捆著這么個大活人，沒法解釋。再說了，有他在，也非常影響村長指導(dǎo)寡婦哄娃的工作。

正犯難，姚老頭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：“要不，把他交給我吧?！?/p>

村長一聽，這是個好主意啊。

姚老頭是村里唯一的外姓人，早年間逃難來的，是個道士，懂點(diǎn)醫(yī)術(shù)。村里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他。

姚老頭看病不問診、不把脈，只掐指一算，隨手給幾顆丹藥，或是劃一道符。當(dāng)然，效果嘛，也是時好時壞。好在都是些傷風(fēng)咳嗽的小毛病。真要是生了重病，姚老頭把手一背，只說聲：“滾去打大夫?！?/p>

姚老頭最大的手筆，是年前給拾老板的大兒子割過一次包皮。那家伙，搞得一個血肉糢糊，哭聲震天。在床上躺了半年才能下地。還落下個后遺癥，從此看見漂見姑娘就喊疼。

這老東西一直住在后山的洞里，據(jù)說是為了采集山林之氣有助他修仙、煉丹。整天瘋瘋顛顛躲在洞里不出來，也不讓人進(jìn)去。說來奇怪，但凡村里有點(diǎn)大事小情，這老東西像是提前知道似的，總少不了他湊熱鬧。

村長吩咐拾欽帶上幾個壯小伙把人抬走。

要去到山洞，必會經(jīng)過那片墳地。拾欽眼尖，指著不遠(yuǎn)處喊到：“姚......姚神仙，那......那墳開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