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板，來兩碗羊肉面。”

宋思夢手上的六毛錢沒揣熱乎，重新遞出給面館里的芳姐。

芳姐始終打量著宋思夢三人。

身為生意人，她太清楚不過對方剛剛亮如星河的眼神說明什么。

這兩個外國人......身上有油水！

芳姐接過六毛錢，自作主張送了宋思夢四張燒餅和一碗羊肉分量十足的羊肉湯。

李鴨蛋從沒見過平時精明慣了的自家婆娘，會這么大方。

剛想開口說話，只見芳姐沖著他眨了眨眼。

張芳花拽著李鴨蛋到后廚，“你看著吧，這小姑娘要賺大錢了！我們送她四個餅，她以后要是有事情需要幫忙，肯定會想著找我們！”

李鴨蛋不以為然，切了一聲。

“你做什么青天白日夢？你就給人四張燒餅，還指望人家?guī)阗嵈箦X？”

張芳花瞪了眼李鴨蛋，“你不信？咱們打個賭？”

“賭就賭！”

......

宋思夢將羊肉面和裝燒餅的盤子推到塞維奇兄弟倆面前。

趁兩人狼吞虎咽的時候，宋思夢思考起倒買倒賣鋼筆尖的可行性。

她雖然出生在1995年之后，但是她聽院長媽媽說過——

周邊物資匱乏的國家，有很多商戶會到國內(nèi)批量購買文具。

比如鋼筆尖吧！

在滬市，它的出廠價是四分錢一個，可是在國營商店，固定定價就是一塊五一個！

由于廠家不直接對外銷售，外商就算再使出渾身解數(shù)，也只能憑借大批量購買，來讓國營商店給他們便宜兩分錢。

也就是，一塊四毛八一個！

如果她能拿下鋼筆尖的生意，再將鋼筆尖賣給塞維奇他們，那轉(zhuǎn)手利潤輕輕松松可以高達幾十倍！

第二桶金，這不就來了？

宋思夢趁人吃飯吃得正香的時候，說道，“塞維奇，今天是除夕，明天是大年初一?！?/p>

“對于我們?nèi)A國人來說，天大地大，什么都沒有過年的事情大?！?/p>

“銀行今天下班早，初一到初八不上班，你們兌換不了外匯券?！?/p>

“另外，我不建議你們直接去滬市。你們可能不太清楚我們國內(nèi)的情況，沒有介紹信，你出不了西北。而且你們也不太了解我們?nèi)A國到底有多大，從西北到滬市，坐火車要坐六天，六天時間，來回就是十二天。我想......你們的簽證不足以讓你們在華國再待那么久?！?/p>

塞維奇震驚，嘴里的羊肉瞬間掉回碗里，羊湯濺到西裝上。

十二天？！

華國這么大？！

他失魂落魄，用英語交流，“那怎么辦？”

“我們的簽證只有十五天時間，七天后就會到期。”

宋思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，“我建議你們先回國，下次再來買鋼筆尖。”

“我們?nèi)A國人熱情好客，只要你們將具體情況告訴邊境工作人員，哪怕你們沒有外匯券，他們也會將你們安全送出國境?！?/p>

塞維奇耷拉著肩膀，為了這次掃購，他們?nèi)叶挤浅Ｖ匾暋?/p>

直接回國的話，以他們在國營商店批量購買的鋼筆尖數(shù)量......

這次華國之行雖然不虧錢，但也沒多少利潤。

塞維奇和弟弟討論了一下。

弟弟說，“看來我們只能下次直接去滬市了?！?/p>

塞維奇搖頭，“你沒聽這位女士說嗎？沒有介紹信，我們離開不了西北?！?/p>

“再說，我們在西北買鋼筆尖都要坐車坐個兩天，就算能直接去滬市，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打點工廠，讓他們便宜賣貨?！?/p>

宋思夢適時出聲，管她有沒有門路！

機會嘛，向來都是靠自己爭取的！先把機會爭到手，再闖出門路！

她邀請道，“塞維奇，如果你信得過我，我們可以當(dāng)合作伙伴?！?/p>

“給我兩個月的時間，我會帶足夠的鋼筆尖給你?！?/p>

“到時候，我們錢貨兩訖，你可以按照一個鋼筆尖一塊四毛錢的價格支付報酬?！?/p>

塞維奇半信半疑，審視著宋思夢。

眼前的女人對他們來說實在充滿神秘和矛盾感。

明明對方面容白皙，身材窈窕，看起來像個從小不愁吃穿的富家小姐。

可是這樣的富家小姐，穿著的卻是仿制裘皮大衣，他一眼就能看出來。

而且她身上發(fā)臭，像乞丐。

但要說人真是乞丐吧，又不至于。

就憑這口流利的英語，就算家道中落，她完全也能找個體面的翻譯工作，肯定不會缺錢到穿臭衣服。

總之，她不完全像乞丐。

塞維奇戒備，“需要我支付定金嗎？”

宋思夢搖頭，給足誘人條件，“第一次合作，就不需要定金了?！?/p>

塞維奇對這個回答感到意外。

不要定金，足以讓他確定，宋思夢不是騙子！

他興奮地進一步交談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以后我該怎么聯(lián)系你？”

宋思夢舉止大方，“宋思夢。兩個月后，我會出現(xiàn)在寨南招待所。具體時間我也不確定，不過只要你們住在那，我會通過蔣招娣女士聯(lián)系到你們。”

塞維奇伸手，想要行握手禮，“好的宋女士，那就這么說定了?！?/p>

宋思夢微笑，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?！?/p>

緊接謹慎地拒絕了握手，“塞維奇，以我們國內(nèi)現(xiàn)在的國情，不太適合握手?！?/p>

“我想，還是等到更正式的場合，等我將鋼筆尖交到你們手上，再行握手禮吧?！?/p>

塞維奇尷尬地撓了撓頭，他想起來是有這么回事。

華國這幾年抓捕流氓罪人犯的行動，聲勢浩大。

他可不想被警察們抓去槍斃。

塞維奇這頓飯吃得非常愉快，吃完后，宋思夢看著墻壁上掛著的時鐘。

離發(fā)車時間，只有三分鐘了。

宋思夢起身，送兩兄弟離開面館，“塞維奇，我們下次再見?！?/p>

“宋女士，這次很高興見到你。我們下次見！”

宋思夢揮了揮手，裹著大衣，坐上前往西北軍區(qū)的汽車。

她腦袋靠在汽車車窗上，無意欣賞沿路風(fēng)景。

因為身上的兜，沒有一分錢。比臉還干凈。

沒有退路了。宋思夢如是想。

她必須找到邵飛同志，成功留在軍區(qū)。

否則，她身無分文，遲早要凍死在西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