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用力地用手擦著眼淚，抬手的時候，露出手臂上長長的一條紅口子。

我緊緊握住妹妹的手，像是風(fēng)雨中唯一的支點(diǎn)，不停地告誡自己不可以哭。

我是姐姐，我要懂事，如果連我也哭了，妹妹一定會更難過......

我只能死死咬著唇，連安慰的話也不敢說出口。

張老師紅了眼，提出帶妹妹去醫(yī)務(wù)室。

我知道，她不想讓我們再聽下去了。

可是里面人已經(jīng)先一步走了出來。

妹妹呆呆地望著來人，眼淚大顆大顆滾落。

「......爸......爸爸?！?/p>

「怎么渾身都淋濕了？還傷成這個樣子？」

爸爸皺著眉，眼神關(guān)切，蹲在妹妹身前，將自己的西裝外套罩在她身上。

看起來就像是......應(yīng)了那聲「爸爸」。

可我卻比誰都清楚，妹妹的聲音太小，早被風(fēng)吹散了。

爸爸心善，會對所有可憐的小孩給予善意。

可妹妹不知道。

「爸爸，你不要我和姐姐了嗎？」

再怎么懂事，她也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。

她還不知道親子鑒定，不知道爸爸已經(jīng)有了新的家庭，不知道為什么爸爸突然不要她了。

極盡天真的語氣，問出了所有大人閉口不言的問題。

爸爸愣住了，或許妹妹實(shí)在是太可憐了。

她的頭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臉上，血把衣服都染紅了，手邊的背簍幾乎和她一樣高。

爸爸說不出讓她傷心的話，所以只能選擇沉默。

「爸爸......這是我今早特意去山上摘的蘑菇，我已經(jīng)學(xué)會做飯了......你回家我做給你吃好不好......」

妹妹哽咽著，見爸爸久久的不說話，她的抽泣聲更大了。

「對不起......嗚，我不該把你的衣服弄臟的，爸爸你不要討厭我......我會給你洗干凈的......」

「我不叫你回家了......你不要生氣，不要再走了好不好......」

張老師默默擦拭著眼淚，校長只是嘆息。

「爸爸！」

稚嫩清亮的嗓音從身后傳來，于是爸爸灰暗的眼眸忽地亮了起來。

格紋裙的裙擺飛揚(yáng)，女孩撲進(jìn)爸爸懷中，像是歸巢的乳燕。

「爸爸你在干什么？我等了你好久！」

爸爸溫柔地將她摟進(jìn)懷里，眉眼是與對待我們時迥然不同的溫柔。

「讓小公主久等了，爸爸回去給你買巧克力吃好不好？」

「好吧，那原諒爸爸......」

巧克力......爸爸曾經(jīng)也答應(yīng)要送給我的。

可不管是巧克力，還是父愛，他什么也沒留下。

他不答應(yīng)妹妹的「爸爸」，卻接受林光暖的撒嬌。

分明都是爸爸的女兒，為什么看向我的眼神卻是如此防備？

他甚至不愿意再與我們多說一句話。

于是視線的最后，只剩下爸爸抱著林光暖逐漸遠(yuǎn)去的背影。

爸爸的身影早已將消失，可妹妹依舊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。

我看著妹妹眼底的失落，卻感到比這更千百萬倍的難過。

怕妹妹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糖吃，我就上山摘蘑菇賣錢給她買糖。

擔(dān)心妹妹羨慕他們有爸爸媽媽的寵愛，我就把自己所有的愛都送給妹妹。

可偏偏這一次，我明明知道她想要爸爸回頭，叫一叫她的名字，抱一抱她。

我絞盡腦汁，卻什么做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