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滴滴滴......

顫抖著睜開眼睛，林之鈺感受到小臂的皮膚泛著火辣辣的疼。

她努力地緩慢抬了抬，看到上面纏著的密密麻麻的紗布。

吐出的白氣呼在呼吸機上，驀地急切起來。

視線里立刻出現(xiàn)一張臉。

池行舟眼神有些暗淡，輕輕拉下她的呼吸罩。

“醒了。”

“手......我的手......”

“皮膚表面有燒傷，沒有傷及你的骨頭。”

急促的呼吸平復(fù)了些許，林之鈺方才對于也許影響到自己彈鋼琴的擔憂逐漸散去。

她的視線從池行舟的臉上移開，定定地看著天花板。

“你是......什么時候知道的？”

沉默的男人忽然開口，聲音低啞。

林之鈺反應(yīng)了一會兒，意識到他是在說徐盛希。

緩慢地眨了眨眼，她輕聲道：“重要嗎？”

池行舟咬了咬后槽牙：“也許是我做錯了，我們做錯了。”

“可你沒必要想害她吧？”

林之鈺愣住，聽出男人語氣中隱藏的怒氣。

“我？害她？”

池行舟點開手機屏幕的聊天記錄。

——行舟，林家的小姑娘好像知道了什么，拉我去了云林，我有點害怕

費勁地辨認屏幕上的字，林之鈺張張嘴，喉嚨發(fā)緊。

落在池行舟眼里，卻是啞口無言的樣子。

他的眼底滿是失望和埋怨，偏過頭吐出一口氣。

“我是說你最近狀態(tài)有些不對、想過你也許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，但我沒想到你做事這么沖動偏激......”

“你知道你害了徐盛希不說，池燁也被嚇得犯病了嗎？”

林之鈺看著男人眉眼間難掩的慍怒，心里什么情緒也生不出來了，唯余荒唐。

她很疲憊吞吞苦澀的口水，輕聲發(fā)問。

“那你為什么要瞞著我？要騙我？”

池行舟頓住，臉色微變。

“徐盛希回來了，你大可以直接把所有真相告訴我......我給你們一家三口團聚騰位置?！?/p>

池行舟呼吸一滯，手指猛地蜷縮了一下。

他嘴唇微動，剛要說什么，病房門忽然被打開。

醫(yī)生急匆匆地趕進來。

“池先生，池燁的心臟供血不足，需要輸血，但他是稀有血型，我們醫(yī)院找不出足夠量的......”

醫(yī)生的視線快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之鈺。

“林小姐和徐小姐都是稀有血型，但是徐小姐受的傷輕一些而且是直系親屬您看......”

“輸林之鈺的。”

池行舟沒有思索兩秒便落下斬釘截鐵的五個字。

林之鈺瞳孔微微瞪大，指尖不住地顫抖著。

池行舟幾乎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。

“這是你造成的，你要贖罪?！?/p>

“你當初......你當初選擇我......”

林之鈺喉嚨沙啞宛如刀割，渾身陰冷：“是因為我的血型嗎？為了萬一有這種時刻......”

她的眼睛灰敗，似乎連最后一縷光亮都熄滅了，聲音飄忽得像羽毛。

池行舟的心臟忽然猛地抽痛，然而他的臉上卻是分毫未顯。

“究竟是你變了，還是其實我從未真正認識過你，活在幻想之中......”

呼吸收緊，池行舟移開視線，不再看仿佛崩潰邊緣的林之鈺。

“你還愣在這干什么？”

是對醫(yī)生說的。

“好的池總。”

林之鈺連人帶病床被推走，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池行舟。

直到視線消失，池行舟也沒有再看她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