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冉州的神情驟然一凜，目光沉沉釘在她身上：

“你大可以試試看。”

溫時歡望著他眼底那份篤定的無情，心口像是被寒風(fēng)卷過：

“悠悠是為了我才說那些話，要罰要怪，沖我來就好。”

賀冉州瞥見她泛紅的眼眶，睫毛顫了顫，語氣稍緩：

“雨薇的名聲關(guān)系著公司利益，我們清清白白。她心臟剛動過手術(shù)，受不得刺激，你安分些?！?/p>

“至于照片，明早就會撤掉?！痹捯舳溉晦D(zhuǎn)厲，“但你那些朋友對雨薇成見太深，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詆毀她的話?！?/p>

這時，賀冉州懷里假寐的方雨薇忽然呢喃出聲，“老公，好困啊......”

賀冉州眉頭微微皺了下。

溫時歡嘴角扯出一抹譏誚，“賀冉州，我們離婚吧?！?/p>

賀冉州還沒來得及反應(yīng)，方雨薇猛地從他懷里掙脫，興奮地伸手去拍他的掌心：“怎么樣冉州？我就說你帶我回來，時歡肯定要跟你鬧！”

“這次打賭我贏了，你得陪我去參加同學(xué)會?！?/p>

賀冉州抬手與她擊掌，又溫柔地替她理了理額前碎發(fā)，“好?！?/p>

他全然忘了，今天還是他們的三周年紀(jì)念日。

溫時歡轉(zhuǎn)身要走，賀冉州冰冷的聲音砸在身后：“溫時歡，只要我不簽字，你就永遠只能是我的妻子?！?/p>

“別想著拿什么破文件來騙我簽字，我不會上當(dāng)。”

“安安分分當(dāng)你的賀夫人，再鬧，就過了?！?/p>

心口像是被細針狠狠扎了下，溫時歡懶得辯解那句“我不是鬧”，徑直走進客房。

手機震了震，是程悠發(fā)來的消息：

【時歡，老娘身材好，不怕人看。你別受欺負。】

好友一句硬氣的話，反倒讓溫時歡眼里的淚再也兜不住，砸在屏幕上暈開一片水漬。

幸好，她就要離開賀冉州了。

以后，他們再也傷不到她身邊的人。

半夢半醒間，感覺床邊微微一陷，一只帶著薄繭的溫暖手掌輕輕攬住她，指腹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。

一定是錯覺。

那個冷冰冰的賀冉州，已經(jīng)好久沒和她同床共枕了。

果然，次日醒來，房間里只剩她一人。

枕邊靜靜躺著條手帕，墨藍色，和賀冉州常系的那條領(lǐng)帶是同一色系。

溫時歡想不起這手帕為何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，索性丟開不想。

她記掛著昨晚的事，急忙點開手機，程悠的照片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
收拾妥當(dāng)下樓時，賀冉州正端著煎好的蛋從廚房出來。

方雨薇看到她，熱情地招手，“時歡，快來看看，冉州煎的蛋多漂亮！”

“不過他可真笨，煎了十個才做出我想要的形狀呢。”

“時歡，他平時也會這樣給你做早餐嗎？”

從沒下過廚的賀冉州不動聲色地藏起燙紅的手背，輕笑了下，“以往有傭人打理，也就你這個小祖宗難伺候。時歡可沒你這么挑?！?/p>

這樣溫和的賀冉州，她有多久沒見過了？

溫時歡垂下眼，用力掐著掌心，才把那股洶涌的酸澀壓回去。

看著方雨薇盤子里那枚完美的心形煎蛋，再看看自己面前邊緣焦黑的失敗品，突然就沒了胃口。

她轉(zhuǎn)身想離開，方雨薇卻叫住她：“時歡，同學(xué)會你和我們一起去吧？”

溫時歡下意識皺眉，拒絕的話剛到嘴邊，方雨薇眼里閃過狡黠，迅速補上一句，“宋煜也會去呢?！?/p>

溫時歡腳步微頓。

那正好，可以拿到她要的東西。

就是這片刻的遲疑，突然感覺賀冉州的臉色黑沉得嚇人，語氣冷得能凍出冰碴：

“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拒絕雨薇。”

轉(zhuǎn)而遞給方雨薇一杯熱牛奶，聲音又恢復(fù)了柔和：

“雨薇，你不是一直想回學(xué)?？纯磫?？我陪你去?！?/p>

果然，還是因為方雨薇。

溫時歡在心里唾棄自己的自作多情，竟還以為他是因為宋煜而吃醋。

這時，手機響了。

她拿出一看，是宋煜。

剛巧起身要去廚房的賀冉州也瞥見了，不知怎的，又坐了回去。

椅子腿與地板摩擦，發(fā)出道刺耳的聲響。

溫時歡沒理會，一邊往樓上走一邊接起電話：“喂，宋哥......”

話音未落，耳邊驟然傳來破空聲——

一個白瓷早餐杯堪堪擦過她的臉頰，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在腳邊炸開。

破碎的玻璃片劃破了她的腳背，一抹鮮紅順著拖鞋邊緣緩緩滲出。

溫時歡不可置信地回頭，看見賀冉州還保持著扔杯子的姿勢。

他瞧見她腳邊的血，有那么一瞬的怔愣，隨即別開眼，吐字如刀：“打擾雨薇用餐，真煩?！?/p>

溫時歡緩緩轉(zhuǎn)回頭，忍著那股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的四分五裂的痛，拖著流血的腳，一步一步走上樓梯。

身后傳來兩人的對話聲。

“冉州，時歡好像流血了......”

“不用管她，那么點傷，死不了?！?/p>

眼里的淚終于落了下來。

她緩緩把手機湊近耳邊，宋煜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：“溫時歡，你沒事吧？”

“你不需要離婚協(xié)議了，我查到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