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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乘風明顯感覺腳下傾斜的角度更大了,看來剛才的爆炸進一步引起了平臺的傾斜,他必須得迅速行動,再拖延下去,別說救人了,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法保全。
乘風的胸口已經是一片烏青,他強忍著身上的鈍傷,朝著那名工程師奔去。從他看到工程師躺在通道盡頭時起,乘風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妙。
此刻狹長的通道,一端連接著希望,一端連接著死亡。乘風走近來一看,發(fā)現那名工程師已經陷入了昏迷,左腿上的開放性傷口明顯已經骨折,鮮血流淌了一地。
乘風必須首先帶他離開這個危險的空間。為了盡量避免他的左腿在移動的過程中受到二次傷害,乘風利用手上的強光手電筒作為固定物,在他左腿骨折的傷口上下兩端綁扎固定,然后背起他就往外跑去。突然的挪動牽動工程師的傷口,疼痛讓他一下子醒了過來,發(fā)出了痛苦的哀嚎。
“馬上就會得救了,你會沒事的。”乘風不斷地向他輸送著信心和希望。
然而現實很快證明了什么叫做事與愿違。隨著乘風的逃離,平臺開始大規(guī)模的坍塌,前方的道路已經變成了一長段斜坡,身旁兩側的管道、鋼架在不斷地倒塌。此刻只有竭盡全力、放手一搏,才能從死神手中求得生還的機會。
乘風盡力朝前方移動,身體機能已調整到了最大,靠著他那迅捷的速度和靈活的反應,一次次有驚無險地躲過砸落的重物,背后的工程師被嚇到不住顫抖,緊緊的抓著乘風的后背,不知道是被汗水還是被雨水打濕的頭發(fā),凌亂地貼在臉上,滿眼驚恐地環(huán)顧著四周。
隨著平臺的不斷傾斜,前方的通路幾經越來越窄,高聳的甲烷排氣口傾斜得越來越厲害,噴出的火焰角度也隨之改變。眼看馬上就要覆蓋前方的逃生之路,乘風只得雙手托好背后的工程師,在被火龍吞沒前加速向前沖刺。就在乘風剛剛穿過前方的路面,他感到背后的溫度劇烈地升高。乘風絲毫不敢減慢下一分速度,拼盡全力朝前方的停機坪跑去。
老實說,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,看“H”這個字母如此順眼,仿佛那就是他的幸運符號。
“C-11,乘風報告,一名傷員已被救出,請速到平臺停機坪接應!”乘風的聲音已被劇烈跑動的腳步帶出了顫音,急切的對著直升機下達指令。
“C-11收到!”
就在乘風朝那個漆著“H”字母的停機坪不斷接近的時候,救援直升機及時地從濃煙中突圍而入,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,絞車手已經開始在不斷放下繩索。
救援直升機頂部的旋翼,攪出的奔涌的氣浪,將附近的濃煙不斷向下吹散推開,猶如在黑暗地獄當中垂下了一條光明的天路。
天堂很近,就在眼前。
乘風的頭頂之上,繩索被臺風吹得不斷左右搖擺。他身上的工程師終于看到了期待已久、切切實實的救援,顯得十分興奮,不再是一副痛苦虛弱的模樣。乘風讓他放松身體放松,小心把他放下身來,抓緊時間幫他穿上鎖套。
“乘風隊長,抓緊時間!這里氣流紊亂,懸停時間只能繼續(xù)保持1分鐘?!弊蠖亩溊飩鱽頇C長焦急的聲音。
乘風此刻心里非常清楚,他要做的就是與時間賽跑,和死神搶人。
大自然總是如此的殘酷,從來只有強者才能求得一寸生機,而失敗者,則會被生存法則無情地抹殺。
當下他手中不停,扶起工程師后,他焦急地等待著繩索擺回過來,好讓他伸手抓住,扣在工程師身上鎖套的安全扣上。
然而,命運總是習慣耍弄努力掙扎的渺小人類。就在他即將抓住繩索的一瞬,整個平臺突然歪向一邊,將乘風整個身體甩了出去。乘風瞬間抓了一空,滑落在腳下的鋼板上,他急忙騰出一只手,牢牢抓住前方一塊扣板,竭力避免兩人被甩落,掉進狂怒的大海。
幾經掙扎,乘風再次勉勵站起身來,大聲對工程師喊道:“等會我把你托起來,你要在繩索擺過來時抓住它,扣在這個安全扣上,明白了嗎?”
工程師朝乘風努力地點了點頭,此時他也用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。
乘風不再多說,大吼著用一只右手把工程師托到最高。
兩人都知道,生死就在這一抓之間,再要不了多久,整個平臺都會傾覆。在這樣惡劣的氣象水文條件下,繩索一旦脫手,受傷嚴重的工程師就會掉落海中,幾無沒有了再獲救的可能。
眼看繩索再次開始回擺,乘風全力舉著右手,大喊道:“準備!”
繩索擺過來了,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乘風緊張到破音的發(fā)出一聲嘶吼,“抓!”
抓住了!
乘風心里十分激動,而這樣的激動才剛剛開始,就已然結束。因為此時,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從身下的油氣輸送管道中傳了過來,將他連同整個停機坪都炸飛出去。
“乘風!”“副隊長!”......救援直升機上的隊員們看到這一幕,急切的發(fā)出一聲聲呼喊。
乘風感到耳膜幾乎要被震破,口鼻也像被震出了血,滿是腥甜。在他意識喪失之前,只覺大腦一片空白,身體從未像這般渺小、這般輕盈,如一片葉子,在臺風和重力的拉扯中,不知飄落何方。
“指揮中心,指揮中心,C-11已成功救出海上鉆井平臺全部4名被困者,1人輕傷,1人重傷,副隊長乘風因爆炸墜海,請指示!”機長目眥欲裂,眼眶泛紅,強忍著痛苦做著匯報。
無線電里立即傳來指令,“指揮中心收到,C-11,全力保障人員安全,平臺已經爆炸坍塌,請你立即導航?!?/p>
雷子一聽這話立刻炸毛,“媽的,副隊長怎么辦!”他眼淚鼻涕流了一臉,沖著機長大吼,大家也齊刷刷地向機長看去。
“服從命令!返航!”機長眼里含著淚水,他明白,即使是面對再刺骨的傷痛,服從命令,仍然是這只隊伍的絕對原則。
“機長你大爺!乘風副隊長才第一天正式出勤!你們放老子下去,一個個見死不救,你們不去,老子去!”雷子徹底急眼了,歇斯底里大吼大叫著。
“隊長不在,我來指揮!你們都給我把他按好了,大家都坐穩(wěn),有賬回去沖我算!”機長往前一推操作桿,頭也不回地往回開去。
雷子就這樣被幾個隊友死死摁住,掙扎了半天,便自己抱頭痛哭。
在眾人的沉默中,機載無線電里又傳來聲音,是高隊那低沉又決絕的聲音在下著指令:“2、3、4、5號救助艇,著你們立即前往平臺附近海域,全力展開搜索,注意躲避坍塌,留心二次爆炸,全員注意安全,只要人不死、船有油,一定要找到乘風副隊長!”
雷子聞聲止住了眼淚,大家像是共同期待著什么,一同沿著直升機上的窗子向平臺下方的海域回望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