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技公司高管說我的老年護理經(jīng)驗一文不值，要求我一切按AI指令來。

“AI說每次喂溫水120毫升，多1毫升系統(tǒng)后臺直接記失職，扣你時薪?！?/p>

“我爸說后背癢？先開AI體征監(jiān)測，錄位置、時長，選標簽，系統(tǒng)判定是‘無效訴求’就當沒聽見?！?/p>

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，金絲眼鏡后的視線沒有絲毫溫度，語氣輕蔑。

“記住，你是AI的手和腳，不是讓你用那套過時經(jīng)驗搞共情的。”

“我付你八百時薪，不是讓你當他‘第二個孩子’的?！?/p>

我看著坐在床邊往外望的老人，第一次對自己的金牌私護的經(jīng)驗，生出質(zhì)疑。

可當我把AI指令執(zhí)行得不帶一絲人情味后。

他怎么反倒盯著監(jiān)控屏上的警告，砸了平板，紅了眼。

......

“體征異常，進行記錄。”

AI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，像一柄無機質(zhì)的手術(shù)刀。

我攥著手，看著監(jiān)護屏上突然彈出的異常活動警告提示。

輪椅上的老人，阿爾茲海默癥中期，雙手正無意識地揪著衣角。

眼神渾濁，帶著一種被困住的、焦躁不安的迷茫

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死死揪住，通過監(jiān)控屏撥通雇主的電話。

“趙先生，老先生是想出去曬太陽，我推他到花園走走吧？”

我?guī)缀跏窃趹┣螅@在我的職業(yè)生涯里是第一次。

趙銘緊皺著眉，拿起一旁的平板飛速滑動。

“AI的分析結(jié)果是‘無目的徘徊傾向’屬于無效訴求?！?/p>

他劃掉那個彈窗，冷冷的命令：

“指令是‘靜坐二十分鐘，維持環(huán)境穩(wěn)定性’?！?/p>

“二十分鐘？！”

我失聲叫了出來。

“他會難受壞的！”

趙銘終于抬起眼，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浪費他寶貴時間的罪人。

“林蒹，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，你是來執(zhí)行指令的？”

“你那些所謂的老年護理經(jīng)驗，我覺得一文不值?！?/p>

“我花了很長時間打造出來這套系統(tǒng)，它背后是幾百位老年病學家和行為學家”

“難道比不上你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護工嗎？”

他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正確，沒有掛斷通訊，只是扶了扶眼鏡警告我。

“不要在為了這種事情浪費我的時間了，這是科學評定的結(jié)果，不會出錯?！?/p>

隨著他不再出聲，我無力地跌坐在沙發(fā)上。

老人的動作從焦躁變成了顫抖，干瘦的手指不停地蜷縮。

每一下，都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。

我做了十年金牌私護，照顧過上百位老人。

從未有一個，是這樣被科學地禁錮著。

我看著AI顯示屏上的倒計，感覺呼吸都快停了。

二十分鐘整，鬧鈴響起。

趙銘摘下耳機，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。

“你看，指令完成了，他鬧累了自己就安靜了。”

可輪椅上的老人并沒有停，只是呼吸急促得幾乎喘不上氣。

他已經(jīng)難受得說不出話，臉色灰白，額頭都是冷汗。

“趙先生，老先生情況不對！”我沖了過去。

我顧不上他的命令，伸手探向老人的手腕。

冰涼，脈搏快得嚇人。

“你干什么！”趙銘厲聲呵斥，死死盯著屏幕。

“誰允許你碰他的？你手上有多少細菌？”

“再有下次，這個月的工資你一分都別想拿到！”

他看了一眼輪椅上的老人，又看了看平板。

“怎么還在發(fā)抖？系統(tǒng)明明說已經(jīng)達到‘平靜閾值’了?！?/p>

他低頭滑動了幾下平板，AI系統(tǒng)自動開始檢測。

我再也忍不住了，顧不上AI，直接推著輪椅走向陽臺。

輕輕推開玻璃門，讓午后的陽光灑在他身上。

不到三十秒，老人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，緊繃的肩膀松弛下來。

顫抖停止了，他瞇起眼睛，竟對著陽光露出了微笑。

趙銘看著這一切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
他沒有因為老人的平靜而感到欣慰。

反而用一種淬了毒的眼神看著我。

“林蒹，你這是在公然挑釁我制定的規(guī)則?！?/p>

“也是在破壞我的父親對環(huán)境的適應機制?！?/p>

“你覺得你贏了，是嗎？”

我推著輪椅里溫順的老人，第一次沒有回答雇主的話。

我只是覺得，這個科技感十足的房子，像一個冰冷的牢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