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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年做的臘腸剛吃完,媽媽就打來視頻電話,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,笑意昂揚(yáng)。
視頻接通,媽媽立刻翻轉(zhuǎn)攝像頭,將鏡頭對準(zhǔn)家里的土豬,語氣驕傲又自豪:
“兒子,今年年豬提前殺,到時候叫你女朋友一起來吃?!?/p>
“今年的年豬是純土豬,媽媽用苞谷喂的,長得很大,沒有一點(diǎn)飼料,做麻辣香腸最好吃了,再掛個火腿,其他的半扇豬,讓你女朋友帶回去?!?/p>
我滿心期待的答應(yīng)下來,一想到殺年豬那天的熱鬧和煙火氣,渾身都興奮得熱起來。
我們這種小鎮(zhèn)做題家,不管考到哪里,在哪里工作。
心中最期待的,還是回到那個養(yǎng)大自己,充滿回憶的山中小村落,看炊煙繚繞,吃柴火銅鍋飯。
可沒想到,將女友帶回家殺年豬的那天。
隔壁村長大的她,卻倔強(qiáng)的擋在那只年豬身前,說什么都不讓我們殺:
“不允許你們殺這只可愛的小豬豬,它剛剛看著我,眼神都很有靈性,一定是能通人性的,你們就那么缺這口肉吃的嗎?你們這些畜生。”
......
聽完這句話,來幫忙按豬腳的叔叔伯伯臉色發(fā)灰。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不知該說些什么。
幾乎是芝芝說完話的瞬間,嘈雜的田間地頭就立刻安靜了下來,只剩下灶臺里柴火爆裂的“噼啪”聲。
不遠(yuǎn)處的梨子樹,被風(fēng)吹落了滿地的枯葉,看起來格外蕭條。
脾氣火爆的小嬸,越過眼前的大紅燈籠,再往前邁了一步,走到我女朋友的面前。
她疑惑的看向剛剛我女朋友吃剩的,那碗紅燒肉,發(fā)出了一連串的疑問:
“你剛剛沒吃嗎?吃的不香嗎?紅燒肉愛吃甜口,不是你說的嗎?怎么剛剛吃的滿嘴流油,現(xiàn)在就是個愛護(hù)動物的善良人了?”
“你幾歲了,成年了就別太裝了哈,容易遭雷劈。”
“再說了,你倒是吃了加餐,我們還沒吃呢,純來幫忙的,還被你說畜生,講不講道理?”
氣氛有些尷尬,大鍋里燒的拔毛水,已經(jīng)“咕嘟咕嘟”的沸騰了起來。
我看著眼前,突然圣母心發(fā)作的女朋友芝芝,尷尬的愣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
一邊是才談了沒幾個月的女朋友,一邊是疼愛我的家人和親戚。
現(xiàn)在開口說話,該怎么說,才能讓氛圍緩和下來呢?
其他等著排隊(duì)殺自家豬的那些長輩,聽見有矛盾,都好奇的圍了過來。
小叔將豬按住,上下掃視了我女朋友芝芝一眼,沒好氣道:
“你是隔壁村的林玉芝?去年殺豬的時候,我也在你家?guī)兔?,你?dāng)時吃得很開心?。吭趺闯酝昃筒徽J(rèn)了,變成素食斗士?”
“再說了,這也不是你家的豬啊,你著什么急,你跟別人家的豬互通心靈,你家的豬知道嗎?”
女朋友芝芝聽完大家的嘲諷,臉上紅一塊白一塊,呼吸都急促起來,語氣慌亂:
“我…我之前......確實(shí),但是那都是之前了,這頭豬就是比別的豬,要有靈性很多,甚至,它還能透過我的眼神跟我對話?!?/p>
“善念就是一瞬間的事情,殺了這頭有靈性的豬,你們難道不怕報應(yīng)嗎?”
在外地讀博士的表姐,早就期待殺年豬的這天,她特別請假放下實(shí)驗(yàn),買了飛機(jī)票趕回來的。
她聽見芝芝的回答后,臉上帶著冷笑,語氣嘲諷道:
“遭報應(yīng),誰遭報應(yīng)?是長胖的報應(yīng)還是吃得太爽,精神升天的報應(yīng)?”
“這頭豬跟你說什么了?你們還能溝通?難道是同類?”
“你能不能別在這里嘰嘰歪歪的,這又不是你家的豬,我們家的豬,排在這只豬后面,還等著殺呢!”
說完,表姐不耐煩的扯了扯我的袖子:
“快點(diǎn)啊,末世先殺圣母,你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解決,你們家的豬不殺,那就先殺我們家的豬了。”
我有些為難,我們家就我和爸媽三個人。
如果沒有其他親戚朋友幫助,想殺這頭大豬,簡直就是地獄難度。
好不容易,親戚們商量好,在同一天殺豬,這樣人多,大家都可以互相幫助,清理打掃,切割分配,都有人手。
甚至,媽媽還早早的,特地去村頭張嬢嬢家,借來了磨肉機(jī)和灌腸機(jī)器。
準(zhǔn)備今天一不作二不休,將土豬殺了之后,拿一部分來做香腸。
芝芝期待的看向我,希望我能站在她的身邊,幫她說話。
可她見我,愣在原地一動不動,便有些難過,眼圈逐漸泛紅,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,朝我叫喊:
“陳智明,說句話呀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