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忠的眼珠子瞪得溜圓，渾濁的瞳孔里倒映著林楓那張平靜得不像話的臉。

他伸出一根枯柴般的手指，差點戳到林楓的鼻子上，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。

“你瘋了？那他娘的是毒丹！老夫煉出來是研究藥理用的，不是給你當(dāng)飯吃的！”

這位在天元集團(tuán)里人稱“陳老魔”的高級煉丹師，此刻是真的被林楓的提議給驚到了。

他活了快六十年，見過不怕死的，沒見過這么上趕著找死的。

“陳老，您先別急?！绷謼髂樕弦琅f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，仿佛在討論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樣輕松，“我話還沒說完?！?/p>

陳忠吹胡子瞪眼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，往后一靠，陷進(jìn)那張寬大的皮椅里，擺出一副“我看你能說出什么花兒來”的架勢。

林楓不疾不徐地伸出兩根手指。

“直播吃毒丹，這只是第一步，是引爆點。最重要的，是第二步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看著陳忠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吃下您煉制的解毒丹?！?/p>

陳忠愣住了，眉頭擰成一個疙瘩，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。

林楓繼續(xù)道：“您想啊，現(xiàn)在我的直播間雖然有點熱度，但說白了，就是個大胃王吃播，獵奇而已?？扇绻?，我在幾十萬觀眾面前，直播吞下一顆見血封喉的劇毒丹藥，會怎么樣？”

他沒有等陳忠回答，自顧自地描繪起來，聲音里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。

“整個直播平臺，不，甚至整個網(wǎng)絡(luò)都會炸開！‘吃播小哥為博眼球直播自殺’、‘史上最瘋狂主播’，這種標(biāo)題會瞬間傳遍。流量，會像洪水一樣涌進(jìn)來?！?/p>

陳忠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，他已經(jīng)有點跟上林楓的思路了。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，就在所有人以為我死定了，甚至準(zhǔn)備報警叫救護(hù)車的時候，”林楓的嘴角微微上揚，勾勒出一個自信的弧度，“您，陳老，或者您的助手，拿出您的解毒丹，喂我服下。再然后，我在萬眾矚目之下，奇跡般地活過來?！?/p>

“這......”陳忠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。

“到了那個時候，觀眾討論的焦點就不再是我這個主播了。”林楓的聲音壓低了幾分，像魔鬼的低語，“他們會瘋狂討論，那顆能起死回生的丹藥究竟是什么神物！煉制出這顆丹藥的，又是何方神圣！”

“你的意思是......”

“沒錯?！绷謼鞔蛄藗€響指，“您的名聲，天元集團(tuán)的名聲，會坐著火箭一樣往上漲。什么廣告，什么營銷，都比不上這活生生的神跡來得震撼。到時候，別人提到您陳忠陳老魔，就不是僅僅知道您是天元集團(tuán)的高級煉丹師，而是那個能從閻王手里搶人的‘丹王’！”

丹王！

這兩個字像一道閃電，狠狠劈在陳忠的心坎上。

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，那是一種被壓抑已久的野心和渴望，此刻被林楓三言兩語徹底點燃。

天元集團(tuán)內(nèi)部，競爭同樣激烈。

他陳忠，和另外兩個高級煉丹師，孫胖子、劉寡婦，明爭暗斗了多少年？為的就是那個虛無縹緲，卻又代表著無上榮耀的“首席煉丹師”之位。

孫胖子擅長煉制增益修為的丹藥，路子走得寬，最得集團(tuán)高層賞識。劉寡婦專攻美容養(yǎng)顏的丹藥，深受貴婦名媛們的追捧，財源滾滾。

而他陳忠，癡迷于研究各種奇門丹藥，其中就包括毒藥和解藥。這在和平年代，被認(rèn)為是歪門邪道，吃力不討好。

可現(xiàn)在，林楓給他指了條路。

一條能讓他一步登天，徹底壓過那兩個老對頭的康莊大道！

“好！好小子！”陳忠猛地一拍大腿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，在房間里來回踱步，臉上的皺紋都因興奮而舒展開，“這個計劃，夠瘋！夠勁爆！老夫喜歡！”

他停下腳步，死死盯著林楓：“但這事風(fēng)險太大。老夫的解毒丹雖然有把握，可萬一......萬一那毒丹的藥性在你體內(nèi)產(chǎn)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變異，解毒丹的效果慢了那么一兩息，你可就真的沒命了?！?/p>

林楓笑了。

“我信得過陳老您的手藝?！?/p>

他當(dāng)然信得過。

更準(zhǔn)確地說，他信得過自己體內(nèi)的【饕餮吞天決】。

這門SSS級的功法，號稱能吞噬萬物能量化為己用。區(qū)區(qū)毒丹，在別人看來是催命符，但在他看來，不過是一道蘊(yùn)含著特殊能量的點心罷了。

就算陳老魔的解毒丹真的失了手，【饕餮吞天決】也能把那些要命的毒素給吞噬得一干二凈，說不定還能順便淬煉一下肉身。

這才是他敢于提出這個瘋狂計劃的真正底氣。

這是一場豪賭，但莊家，從始至終都是他自己。

“哈哈哈！好！有膽魄！”

聽到林楓這句充滿信任的話，陳忠心花怒放，感覺自己遇到了知己。他大手一揮，豪氣干云：“你等著，老夫這就去開爐！這一次，我非得讓孫胖子和劉寡婦那兩個老東西看看，什么才是真正的煉丹術(shù)！”

......

兩個小時后，直播間再次開啟。

林楓依舊坐在那張熟悉的桌子前，只不過這一次，桌上的丹藥瓶少了很多，顯得有些空曠。

直播間的人氣在飛速上漲。

“楓哥楓哥！今天怎么就這么點？不夠吃??！”

“就是，上次的龍虎丹還有沒有，再來一百顆！”

“楓哥今天看起來有點嚴(yán)肅啊，是要搞什么大動作嗎？”

林楓看著滾動的彈幕，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吃，而是清了清嗓子，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
“各位老鐵，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。今天的直播，內(nèi)容可能有點不一樣?！?/p>

他緩緩拿起桌上一個黑色的瓷瓶，將其中的一顆丹藥倒在手心。

鏡頭拉近。

那是一顆通體漆黑，表面甚至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的丹藥，光是看著，就讓人感到一種心悸。

“之前的丹藥，都是補(bǔ)品。而今天，我想給大家來點更刺激的?！?/p>

林楓的目光掃過鏡頭，仿佛能看到屏幕后那千千萬萬張或好奇，或震驚的臉。

“這顆丹藥，名為‘?dāng)嗷晟ⅰ翘煸瘓F(tuán)陳忠大師煉制的劇毒之物。據(jù)說，武師境以下的武者，沾之即死?！?/p>

轟！

整個直播間，徹底炸了。

彈幕的刷新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。

“臥槽？玩真的？楓哥你別嚇我！”

“斷魂散？我靠，這名字聽著就不是什么好東西！”

“瘋了吧！為了流量連命都不要了？平臺還管不管了！”

“我賭五毛，這絕對是道具，劇本而已！”

直播間的人氣如同坐了火箭一般，從五十萬，飛速沖向一百萬，兩百萬！無數(shù)聞訊而來的網(wǎng)友涌了進(jìn)來，都想看看這個不要命的主播到底想干什么。

林楓沒有理會彈幕的喧囂。

他看著手心里的那顆“斷魂散”，時機(jī)，差不多了。

在無數(shù)道目光的注視下，他拿起丹藥，動作沒有絲毫猶豫，直接扔進(jìn)了嘴里。

咕咚。

一聲清晰的吞咽聲，通過麥克風(fēng)傳遍了整個直播間。

下一秒。

林楓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，毫無血色。他的額頭上，豆大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，脖子上青筋暴起，如同扭曲的蚯蚓。

他身體猛地向后一仰，連人帶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“呃......”

一聲痛苦的悶哼從他喉嚨里擠出，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，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動，口中甚至溢出了白色的泡沫。

直播間的彈幕，在這一刻出現(xiàn)了詭異的停滯。

所有人都被眼前這真實到令人窒息的一幕給嚇傻了。

這不是演戲！

這絕對不是演戲！

幾秒鐘后，彈幕才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爆發(fā)。

“出事了！快報警！”

“完了完了，這主播真把自己玩死了！”

“我就說吧，不作死就不會死，這下好了吧？”

“哈哈哈，傻逼，求錘得錘！”有擔(dān)憂的，有驚恐的，也有幸災(zāi)樂禍的。

就在直播間亂成一鍋粥的時候，一道身影沖進(jìn)了鏡頭。

正是陳忠。

他此刻也是滿頭大汗，臉上寫滿了緊張。他撬開林楓的嘴，將一顆散發(fā)著瑩瑩綠光的解毒丹塞了進(jìn)去。

“快！快生效??！”陳忠的聲音都在發(fā)抖。

他對自己煉制的丹藥有信心，可看到林楓這副慘狀，心里還是忍不住打鼓。

直播間里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時間，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
一秒。

五秒。

十秒。

地上的林楓，抽搐漸漸停止了。

但是，他依舊雙目緊閉，臉色慘白如紙，胸口也沒有了起伏。

整個人，仿佛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體。

直播間的彈幕稀疏下來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，等待著奇跡的發(fā)生。

然而，奇跡沒有出現(xiàn)。

就連一旁的陳忠，臉上的神情也從緊張，慢慢變成了驚恐，最后化為一片死灰。

“不......不可能啊......”他喃喃自語，伸手探向林楓的鼻息。

指尖，一片冰涼。

人，還是沒動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