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區(qū)附近十公里沒有驛站。

我好心用自家儲物室辦了個“一分錢驛站”。

幫全樓保管快遞，卻被人堵在門口罵我偷了她價值三萬塊的金項鏈。

“快遞是你代收的，現(xiàn)在不見了，肯定是你拆包調(diào)了包！”

圍觀的鄰居指指點點，沒一個人為我說話。

心徹底涼了。

當初是他們說放門口總丟件，是我費心整了貨架、做了編號、天天熬到深夜等他們?nèi)〖?/p>

現(xiàn)在，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，就能翻臉不認人！

我沒有爭辯，只是在驛站群發(fā)了一條消息：

“即日起，‘一分錢驛站’關閉，本人不再負責代收任何快遞，請各位自便?！?/p>

1

“安安，又麻煩你啦！我買了箱車厘子，放你這一下哈！”

“安安，那是我媽寄來的特產(chǎn)，有點容易碎，你幫我單獨放一下，謝謝啊！”

手機嗡嗡響個不停，全是驛站群里托我代收的消息。

我一邊核對新到的包裹，一邊在群里回復收到。

這時，401的王姨在群里發(fā)了一段語音，語氣充滿感激：“哎呀，真是多虧了安安自費建了這個驛站！”

“咱們這老破小小區(qū)，連個像樣的快遞柜都沒有，以前快遞扔在樓道里，那是三天兩頭就丟件，搞得人心惶惶的。”

“現(xiàn)在有了安安的驛站，取快遞可太方便了！”

她的話像是打開了水龍頭，群里立刻涌出一片附和與感謝：

“是啊是啊，王姨說得對！之前我那支口紅就這么沒了，心疼死我了。”

“要不是安安自己掏錢弄貨架、花時間管理，我們這快遞都不知道往哪兒放！”

“最關鍵安安還只收一分錢，這跟白幫忙有啥區(qū)別，真是良心?。　?/p>

“謝謝安安！辛苦了！”

“+1，安安就是咱們樓的福音！”

我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感謝，忙碌幾個小時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些。

這半年來，我每天登記，發(fā)送取件通知，熬到深夜等人取件是常事，幫忙暫存生鮮，搬運重物更是家常便飯。

每個包裹我只象征性的收一分錢，只為不讓大家覺得欠人情，也方便記賬。

那一分錢的收入，我也專門用個鐵盒子存著。

偶爾多給了幾毛幾塊，我還會買點公共用品放驛站。

鄰居們的感謝和依賴，是我堅持下去的最大動力。

我剛想回復，外面就傳來了李姐的叫喊聲。

“安安！你給我出來！你出來說清楚！”

我心下疑惑，打開門。

李姐叉著腰，滿臉怒氣，旁邊是抱著胳膊看戲的張阿姨。

“李姐，怎么了？”

“你還好意思問怎么了？”李姐聲音刺耳。

“我快遞呢？我香港代購的金項鏈，三萬塊！物流顯示簽收了，我找遍了你這兒都沒有！”

我愣了一下，趕緊翻看登記本：“今天下午的件都在這兒了，您確認沒收到取件通知嗎？我都發(fā)群里也私信了。”

“我都找遍了，就一個破了的空盒子在貨架底下！”

“你說實話，是不是你拆了？??？”

李姐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：“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好心，一分錢幫我們收快遞，原來在這兒等著呢！看中值錢的就直接下手是吧？”

我腦子嗡的一聲，血直往頭上涌。

“李姐，您怎么能這么說！我建驛站是為了大家方便，一分錢連電費都不夠，我怎么可能動您的東西？”

2

“怎么不可能？”張阿姨陰惻惻地插話。

“一分錢是不值錢，但架不住有些人窮慣了，見錢眼開。三萬塊夠你收多少年快遞了？”

“張阿姨！”我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“我?guī)痛蠹沂湛爝f這半年，哪一件不是完好無損？我什么時候貪過誰一分錢便宜？”

“以前是沒值錢東西！”

李姐打斷我，揚著那個破損的空盒子。

“現(xiàn)在有了你就忍不住了！看你那窮酸樣，開這么個破驛站，一分錢一分錢地掙，見到金項鏈能不動心？”

“李姐，話不能亂說！”我強壓著怒火。

“咱們驛站可是有監(jiān)控的，我現(xiàn)在就調(diào)出來看看，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聽到有監(jiān)控，李姐和張阿姨的表情都微妙地變了一下。

我轉(zhuǎn)身進屋，打開電腦上的監(jiān)控軟件。

然而......

“系統(tǒng)提示：設備離線，最后一次連接時間：今天上午10：23?！?/p>

監(jiān)控壞了？

我心頭一沉，反復刷新頁面，檢查網(wǎng)絡連接，可監(jiān)控畫面始終是一片漆黑。

“監(jiān)控呢？”李姐不耐煩地問。

“監(jiān)控......不知道為什么離線了。”我如實說道。

“離線了？”張阿姨立刻陰陽怪氣地接話，“真巧?。”O(jiān)控早不壞晚不壞，偏偏在李姐丟項鏈的時候壞？”

“安安，該不會是你故意把監(jiān)控弄壞的吧？”

李姐一聽，更加激動：“對！肯定是做賊心虛！先把監(jiān)控弄壞，再偷我項鏈！你這計劃挺周全啊！”

“不是的！”我急忙解釋，“監(jiān)控可能是線路問題，或者是......”

“或者是什么？”李姐打斷我，“三萬塊的項鏈在你這里丟了，監(jiān)控偏偏這個時候壞，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！”

這時，門口已聚了不少鄰居。

他們竊竊私語，目光復雜。

“李姐項鏈丟了？三萬塊？”

“安安拿的？不能吧......”

“這監(jiān)控壞的太巧了吧......””

“為一分錢忙前忙后，說不定真有點問題......”

那些議論像冰水澆頭。

我強壓著顫抖：“李姐，驛站有基本檢查，但不可能每個拆驗。包裹破損應該第一時間聯(lián)系快遞公司，您不能直接認定是我......”

“放屁！”李姐根本不聽，打斷我，“在你這兒沒的，不是你拿的誰拿的！”

“你這黑心驛站！今天不交出來，我立刻報警，讓你這破驛站開不下去！你就等著蹲局子！”

“對！報警！”張阿姨附和，“這種人就該抓起來！”

報警？

讓我的驛站關門？

我看著她們猙獰的嘴臉，看著周圍沉默或懷疑的鄰居，忽然覺得無比可悲。

我勞心勞力自費建驛站，只象征性得收一分錢。

結果在她們眼里，竟成了“窮酸”和“可疑”的證明？

“行啊，報警吧?！蔽业穆曇羝届o。

3

李姐一愣，隨即更怒：“你以為我不敢？”

“您當然敢。”我扯了扯嘴角，“警察來了，正好查查，到底是誰在污蔑，是誰在破壞鄰里信任。”

“誰污蔑你了！這空盒子就是證據(jù)！”

“一個破盒子就能證明我偷了東西？”

我眼神冷了下來：“李姐，我敬您是長輩叫您一聲姐，但這不代表您可以隨意侮辱我的人格?！?/p>

“您口口聲聲說我窮酸，說我動了歪心思，您有證據(jù)嗎？沒有證據(jù)，您這就是誹謗！”

大概是我從未有過的強硬讓她們怔住。

張阿姨見狀，趕緊打圓場：“哎呀，安安，李姐這也是著急，畢竟三萬塊不是小數(shù)目。”

“這事鬧大了也不好看，要不你再好好找找？是不是放錯了，或者......不小心混到哪個角落了？”

那語氣，仍暗示是我藏了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不再看她們，轉(zhuǎn)向圍觀的鄰居。

他們中有不少是我曾一次次幫忙保管急件、重件的人。

我提高聲音，清晰地說：“我辦‘一分錢驛站’半年，收過大家?guī)浊€快遞。我自問盡心盡力，沒拿過任何人一針一線，每一分錢收入都在這個鐵盒子里，從無差錯?！?/p>

“今天，李姐的快遞出了問題，在無憑無據(jù)的情況下，僅憑一個破損空盒就認定是我偷竊，辱罵我的人格。”

我頓了頓，目光掃過每一張熟悉的臉。

“既然我的辛苦和善意換不來基本的信任，反而成了被攻擊的理由?！?/p>

“那好，這驛站，我不開了！”

我拿出手機，點開驛站群和業(yè)主群，干脆利落打出一段文字：

“各位鄰居，即日起，“一分錢驛站”停止運營。”

“所有已寄存快遞請于今晚十點前憑取件碼取回。超時未取，將視為無主物品自行處理。”

“感謝大家半年來的支持。”

點擊，發(fā)送。

然后，我不再理會身后李姐的尖叫和張阿姨的勸阻，直接轉(zhuǎn)身鎖上了驛站的門。

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，滑坐在地。

開驛站以來，我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麻煩，但絕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。

直接扣上“小偷”的帽子，當著那么多人的面，如此不堪地羞辱我。

我抬起頭，看著角落里的鐵盒子，里面滿滿的硬幣和毛票，像一個個無聲的諷刺。

既然善意被踐踏，付出被辜負。

那從此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，誰愛做誰做！

4

我的停業(yè)通知在兩個微信群里引發(fā)了軒然大波。

驛站群里頓時炸開了鍋。

“怎么回事？驛站怎么關了？”

“@安安，出什么事了？怎么突然不做了？”

“我的快遞還在里面??！今晚一定要取嗎？”

“以后快遞放哪兒?。刻环奖懔?！”

有人@李姐和張阿姨，詢問情況。

李姐立刻在群里顛倒黑白，把她那套“金項鏈被偷”的說辭又宣揚了一遍，一口咬定我監(jiān)守自盜，做賊心虛才關站跑路。

張阿姨也適時地出來幫腔，暗示我品行不端，早就覺得我“收費低廉得可疑”。

于是，群里的風向開始變得微妙。

“真的假的？安安不像這種人啊......”

“但李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，三萬塊呢！”

“唉，知人知面不知心，為一分錢忙活，說不定就是博取信任。”

“算了算了，關了也好，免得提心吊膽。”

業(yè)主大群里也是議論紛紛，不明真相的鄰居們在李姐和張阿姨的誤導下，對我指指點點。

偶爾有幾個為我說話的，聲音也很快被淹沒。

樓長私聊我，語氣帶著不滿：“安安，年輕人脾氣不要這么大！李姐就是著急了點，你解釋清楚就行了嘛，何必關驛站！”

“這讓鄰居們多不方便啊，你這不是讓大家為難嗎？”

我看著這條消息，心冷如鐵。

我解釋？

她們給我解釋的機會了嗎？

她們污蔑我、辱罵我的時候，怎么沒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？

現(xiàn)在驛站關了，影響他們利益了，倒成了我的不是？

我直接回復：“在沒有任何證據(jù)的情況下，我被當眾污蔑為小偷，人格和尊嚴受到嚴重傷害?！?/p>

“在得到正式的公開道歉之前，驛站沒有重開的可能?！?/p>

“至于大家的方便，很抱歉，我無力承擔?！?/p>

然后，我也不再看他回復。

門外的快遞堆又開始重現(xiàn)。

但這次，沒有了驛站的歸納整理，顯得更加混亂不堪。

來取走寄存快遞的鄰居，神色各異。

有些人面露歉意，低聲說：“安安，你別往心里去，李姐就那樣......”

有些人則一臉冷漠，拿了東西就走，仿佛我是什么臟東西。

還有些人，一邊翻找自己的快遞，一邊故意大聲抱怨：“真是的，搞得大家都沒地方放快遞了！”

“某些人啊，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，被說兩句就撂挑子?！?/p>

“早知道這樣，當初就不該讓她搞什么驛站，一分錢？誰知道是不是障眼法。”

這些話，比指著鼻子的罵更讓人心寒。

我的付出，我的辛苦，在他們看來如此廉價和可笑，甚至成了懷疑我的理由。

對門那位和我關系還不錯的阿姨偷偷告訴我，李姐那金項鏈，是她瞞著老公用私房錢買的。

她老公脾氣不好，現(xiàn)在丟了沒法交代。

看我獨來獨往好欺負，項鏈又是在驛站丟的，就想把屎盆子扣我頭上。

張阿姨幫著起哄，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，順便踩我一腳顯示她“明察秋毫”。

我謝過阿姨，心里明白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。

可現(xiàn)在沒有證據(jù)，我所有的辯解都蒼白無力。

難道真要背著這個竊賊的污名，任他們欺凌？

就在我胸口堵得發(fā)慌時，手機屏幕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