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為丈夫陳謹言那個失敗十二年的抗癌項目，賭上一切，包括紐約頂尖研究所的邀約與整個家族遺產(chǎn)。

當新藥用奇跡般的數(shù)據(jù)轟動上市時，慶功宴的聚光燈下，他卻緊握著我學生方曉的手：

“這位，是我的未婚妻方曉，我們是本項目的共同主導者。”

那個連實驗步驟都記不清的女孩，此刻倚在我丈夫懷里，晃著我父親遺留的核心手稿：

“老師，多謝你和你爸，用一輩子心血......為我們的婚房和前程，鋪好了路?！?/p>

陳謹言將離婚協(xié)議推到我面前，眼神憐憫：

“簽了吧。你和那些實驗器皿一樣，不過是我們成功路上的——耗材?！?/p>

在滿堂的掌聲與窺探中，我緩緩撕碎協(xié)議。

他們忘了。

既然我能用數(shù)據(jù)將他們捧上神壇，自然也能用原始數(shù)據(jù)，將他們拖進地獄。

......

眼睛還腫著，又干又痛。床頭手機卻震個不停，活像催命。

幾十條推送擠爆屏幕，條條都帶著我和陳謹言的名字。

最頂上那條，凌晨三點發(fā)的——我離開那場噩夢慶功宴才不到四小時。

我這位丈夫的公關(guān)團隊，動作真是快得感人。

通稿寫得很漂亮，簡直把過河拆橋演繹到了極致：

「因科研理念存在根本分歧，陸知瑤博士已自愿退出團隊?！?/p>

「陳謹言教授深表遺憾，但尊重個人選擇，感謝她曾經(jīng)的“基礎(chǔ)貢獻”，并稱實驗室大門永遠為她敞開。」

配圖倒也選的巧：

一張我開會時嚴肅而冰冷的側(cè)臉，看著就不合群；

另一張是陳謹言在發(fā)布會上眼眶發(fā)紅的特寫，活脫脫一個被辜負的深情領(lǐng)袖。

他把自己包裝成重情重義的實驗領(lǐng)袖，我倒成了不懂事甩手不干的那一個。

關(guān)掉手機，光腳踩在地板上。

鏡子里的人眼睛還腫著，臉色蒼白，可眼底燒著的已經(jīng)不是昨晚的怒火，而是冰冷的、能凍傷人的恨意。

陳謹言，你真以為發(fā)幾篇通稿就能把我抹干凈？

隨便套了件衣服，我便直奔實驗室。

到達實驗室時，正是上班高峰，走廊里人來人往。

以前見了我都會打招呼的所有人，現(xiàn)在要么低頭裝沒看見，要么趕緊繞道走。

我面無表情地把手指按上門禁。

“滴——！”

刺耳的紅燈亮了，屏幕上跳出幾個冰冷的字：

「權(quán)限失效」。

再試一次，一樣。

保安室里，那個總給我留熱茶的王叔，正手忙腳亂地整理著登記本。

我敲敲窗戶：

“王叔?！?/p>

他身子一僵，慢吞吞地挪過來，臉上堆著尷尬的笑：

“陸、陸博士......”

“我權(quán)限怎么了？”

“這個......上面昨晚緊急通知，您所有的權(quán)限......都、都注銷了。”

他壓低聲音，幾乎不敢看我：

“不止門禁，數(shù)據(jù)庫、樣本庫、您用的電腦......全都用不了了?！?/p>

好一個大門永遠敞開。

我連門都進不去了。

從實驗室出來，我去了醫(yī)學中心那間高級汗蒸房。

這地方當初是陳謹言特意給我申請的，說是讓我放松用。

現(xiàn)在想想，不過是給干活的牲口加點福利，好讓我繼續(xù)給他賣命。

剛進門，管理員就板著臉沖過來，和以前的殷勤判若兩人。

“陸博士！你來得正好！”

他直接把手機懟到我眼前：

“實驗室剛發(fā)的郵件！你的所有福利即刻取消！”

“我們這兒只對合作單位開放，實驗室不付錢了，你就沒資格進來！”

他上下打量我，帶著一股小人得志的勁兒：

“請你馬上離開！”

“不然我叫保安了！”

熱浪包裹著我，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。

我靜靜地看著他，看他那點底氣在我的注視下慢慢垮掉。

“看、看什么看！規(guī)定就是這樣！快走！”他虛張聲勢地揮揮手，轉(zhuǎn)身溜了，像躲瘟疫一樣。

站在蒸騰的熱氣里，我閉上眼。

項目沒了，實驗室進不去了，連個放松的地方都被收走了。

陳謹言，你真是要對我趕盡殺絕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