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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我合作五年的經(jīng)紀人紅姐,當著全公司的面,把解約合同砸在我臉上。
我愛了三年的男友晏驚瀾,為了新歡喬雨菲,停了我的卡,要我滾蛋。
他們聯(lián)手把我這個“文化草包”踩進泥里,好給那個冒牌貨當墊腳石。
紅姐指著我的鼻子尖叫:“謝知微!你就是個廢物!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簽你!”
喬雨菲躲在晏驚瀾懷里,柔弱地開口:“姐姐,你別怪晏總,誰讓你......不多讀點書呢?!?/p>
晏驚瀾厭惡地看著我,摟緊了懷里的人:“簽了趕緊滾,我警告你,敢走出這個門,我明天就讓你身敗名裂?!?/p>
我簽了。
扛起了鋤頭。
他們都以為我徹底完蛋了,可他們不知道,那檔來我老家耀武揚威的直播綜藝,會是他們的公開處刑。
1
解約合同砸在我臉上。
紙張鋒利的邊緣,劃過我的臉頰。
有點疼。
“謝知微,你看看你這個月的業(yè)績!”
“全公司都在為你一個人加班P圖,P都P不過來!”
紅姐,我合作了五年的經(jīng)紀人,正指著我的鼻子。
她的指甲涂得鮮紅,幾乎要戳進我的眼睛。
“念金主品牌的名字都能念錯!”
“直播帶貨,三分鐘講不出一句話!”
“粉絲問你推薦的書,你他媽說個《霸道總裁愛上我》?”
“你知不知道全網(wǎng)現(xiàn)在都叫你什么?”
“‘文化草包’!”
“你這個草包!廢物!”
“我真是瞎了眼,當初怎么會簽你!”
她氣得渾身發(fā)抖,胸口劇烈起伏。
“你對得起公司嗎?對得起晏總嗎?”
“晏總為了捧你,花了多少資源!”
“你就是這么回報他的?”
“現(xiàn)在好了,全網(wǎng)都在嘲笑我們公司,說我們是‘草包集中營’!”
“晏總的臉都被你丟盡了!”
我沒說話。
我靜靜地看著她。
看著這個,我曾經(jīng)以為,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。
是她說,我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。
是她說,我什么都不用管,她會為我擺平一切。
是她說,觀眾就喜歡“笨蛋美女”,讓我裝得再傻一點。
現(xiàn)在,她罵我是廢物。
2
隔壁的練習室,傳來一陣陣嬌媚的吟誦聲。
“‘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風拂檻露華濃’?!?/p>
是喬雨菲。
公司新簽的“才女”小花。
“這句詩,最配晏總了?!?/p>
門開了。
晏驚瀾走了進來。
我的男朋友,也是這家公司的CEO。
喬雨菲小鳥依人地跟在他身后,手里還捧著一本燙金的《唐詩三百首》。
她看到我臉上的合同,“呀”地一聲捂住了嘴。
“姐姐,你......你這是怎么了?”
“紅姐,你怎么能這么對姐姐呢?”
“姐姐她......她只是不擅長背書而已,她不是故意的?!?/p>
她跑過來,想扶我,一臉的心疼。
“姐姐,你別怪晏總,也別怪紅姐?!?/p>
“都是我不好......”
“如果不是我來了公司,他們也不會對你這么嚴格。”
紅姐的臉色緩和了。
“雨菲,你就是太善良了。”
“跟這個白眼狼有什么好說的!”
晏驚瀾看都沒看我。
他徑直走到沙發(fā)上坐下,喬雨菲立刻乖巧地跪在他腿邊,給他捶腿。
“紅姐,跟一個廢物,有什么好吵的。”
晏驚瀾的聲音,很冷。
“合同,她簽了嗎?”
紅姐立刻換上諂媚的笑。
“晏總,我這不正跟她談呢?!?/p>
“謝知微,你還愣著干什么!”
“晏總的時間多寶貴!趕緊簽字滾蛋!”
我臉上的傷口不疼了。
心里某個地方,好像裂開了。
過去五年,在名利場里戴著假面,被欲望和虛榮裹挾的混沌感,突然消失了。
我好像,醒了。
我伸手,撿起掉在地上的合同。
“行。”
我拿起桌上的筆,簽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謝知微。”
紅姐愣住了。
晏驚瀾也愣住了。
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哭,會鬧,會抱著晏驚瀾的腿求饒。
我把簽好字的合同推過去。
“違約金,我會按時打到公司賬上?!?/p>
“從此,兩清了。”
我站起身,沒再看他們一眼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“站?。 ?/p>
晏驚瀾的聲音,帶著一絲錯愕和怒火。
“我讓你站住!”
喬雨菲拉了拉他的袖子,聲音委屈。
“晏總,你別生姐姐的氣了?!?/p>
“姐姐肯定是被全網(wǎng)罵‘草包’罵得太狠了,心里不舒服,才賭氣的。”
“她不是真的想走?!?/p>
她可真是善良啊。
晏驚瀾的臉色緩和了些,他摟住喬雨菲的腰。
“還是我們雨菲懂事。”
“不像某個白眼狼?!?/p>
他抬頭看我,眼神冰冷。
“謝知微,我警告你,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?!?/p>
“我保證,你明天就會身敗名裂。”
“你那些在飯局上喝得爛醉,抱著導演大腿的照片?!?/p>
“我這,多得是?!?/p>
我腳步?jīng)]停。
“那你就試試?!?/p>
我拉開了辦公室的門。
門外,公司的所有員工,都圍在那里看熱鬧。
他們看我的眼神,充滿了鄙夷和幸災樂禍。
我拉著我的小行李箱。
在所有人的注視下,走進了電梯。
3
我拉著行李箱,回到了老家。
那個隱在深山里,快要被遺忘的古村落。
剛下車,一群孩子就圍了上來。
“快看!是‘文化草包’!”
“哈哈哈哈,她就是電視上那個,連字都念不對的謝知微!”
“‘文化草包’!‘文化草包’!”
孩子們朝我扔著泥巴。
我沒躲。
村口的大槐樹下,王大娘正納著鞋底。
她看見我,“呸”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。
“哎喲!這不是大明星嗎?”
“怎么混成這個鬼樣子回來了?”
我點點頭:“王大娘,我回來住一陣子。”
王大娘上上下下打量我。
“咋啦?咋拉著個箱子?”
“在城里混不下去了?”
她壓低了聲音,幸災樂禍。
“我早跟你說,那啥......當明星,不靠譜!”
“你看看你,臉都瘦脫相了?!?/p>
“還不如早點嫁人!”
“不過你現(xiàn)在這名聲,怕是也沒人敢要咯!”
我笑了:“那可不一定?!?/p>
我拉著箱子,回了老宅。
宅子空了很久,院子里長滿了草。
我推開書房的門。
一股塵封的墨香和樟木香撲面而來。
滿墻的古籍。
桌上的《山海經(jīng)異獸圖考》。
墻上掛著的《巫儺考異》。
這,才是我謝知微的根。
我放下行李箱,挽起袖子,開始打掃。
4
我在老家待了半年。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翻土,播種,除草。
皮膚曬黑了,手也粗糙了。
但我心里的那塊裂痕,慢慢長好了。
這天,我正在田里給新種的玉米苗澆水。
紅姐的電話,居然打到了我媽的老年機上。
我媽把電話遞給我,一臉緊張。
“知微,是不是......是不是城里公司找你了?”
“你可千萬別犯渾??!人家晏總是大老板!你斗不過他的!”
我接過電話。
“喂。”
“謝知微!你還敢接電話!”
紅姐的聲音,還是那么刺耳。
“你這個白眼狼!你躲到山溝里去了?!”
“你以為你躲起來就沒事了?!”
“你知不知道你違約,給公司造成了多大損失!”
“晏總念舊情,不跟你計較,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?”
我淡淡地開口:“有事嗎?”
“你......”
紅姐被我噎了一下。
“晏總說了,念在舊情,給你最后一次機會!”
“滾回來!給雨菲當助理!端茶倒水!”
“晏總高興了,說不定還能賞你個女三號演演!”
“不然,公司就發(fā)律師函!告你個傾家蕩產(chǎn)!”
我聽著電話那頭的咆哮。
看了看眼前綠油油的玉米苗。
“紅姐?!?/p>
“你是不是忘了,合同已經(jīng)解了?!?/p>
“哦,對了,違約金我上周已經(jīng)打過去了?!?/p>
“你沒收到嗎?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。
“你......你哪來的錢?!”
“晏總明明停了你的卡!”
我笑了:“我把我爸留給我的那套四合院,賣了?!?/p>
紅姐的聲音拔高了八度。
“你瘋了???”
“那可是二環(huán)內(nèi)的四合院?。 ?/p>
“你......你就為了跟晏總賭氣?!”
“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?!”
“晏驚瀾的電話。”我打斷她。
“給我?!?/p>
電話被搶了過去。
“謝知微?!?/p>
晏驚瀾的聲音,陰沉得能滴水。
“你可真行啊?!?/p>
“賣了四合院?就為了跟我撇清關(guān)系?”
“你以為你跑得掉嗎?”
“我告訴你,明天我就讓黑料上熱搜!”
“你當年醉酒,抱著導演大腿的照片,我這多得是!”
“我讓你在山溝里也待不下去!”
我把水壺放下,擦了擦手上的泥。
“晏驚瀾?!?/p>
“照片你隨便發(fā)。”
“但是,我那院子,賣了三個億。”
“違約金三千萬,我還剩兩個多億?!?/p>
“你猜,我請的律師團,能不能告到你破產(chǎn)?”
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
電話被我掛了。
我拔出老年機的電話卡。
掰成兩半。
扔進了水溝里。
世界,清凈了。
5
第二天,村里來了很多人。
長槍短炮的,開著好幾輛大巴車。
王大娘第一個跑來我這。
“知微!知微!不得了了!”
“村里來了個劇組!說是要拍啥......啥綜藝!”
“帶頭那個女娃,長得可俊了!”
“哎呀!不就是電視上那個,搶你男人的喬雨菲嗎?!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我走到村口。
果然。
《故里尋宗》的巨幅海報。
主咖,喬雨菲。
熱搜#喬雨菲探訪失落的古文明#,明晃晃地掛在橫幅上。
節(jié)目組的導演,正指揮著人到處布景。
“哎!那家!那家老宅子!太破了!”
他指著我的家。
“鏡頭搖過去會穿幫!趕緊找人擋上!”
一個工作人員跑到我面前,一臉的不耐煩。
“你好,我們是《故里尋宗》節(jié)目組的。”
“未來三天,請你盡量不要在村里走動,特別是不要靠近我們的拍攝區(qū)域?!?/p>
“你這形象......不太好,會影響我們畫面。”
他指了指我身上的粗布衣服,和腳上的解放鞋。
我點點頭:“好?!?/p>
我轉(zhuǎn)身回家。
剛要關(guān)門。
喬雨菲的聲音,嬌滴滴地響了起來。
“哎呀,這不是知微姐嗎?”
她穿著一身精致的“改良漢服”,仙氣飄飄。
身后跟著七八個助理。
她走到我面前,故作驚訝地捂住嘴。
“姐姐,你......你怎么穿成這樣了?”
“天啊,你的手好粗糙!”
“姐姐,你真是......回村種地了?”
我看著她。
“有事?”
喬雨菲的笑容僵了一下,隨即又笑得更甜了。
“姐姐,你別誤會?!?/p>
“我來這拍節(jié)目,晏總特意囑咐我,來看看你。”
“他說,你要是缺錢,盡管開口。”
“畢竟,你跟了他一場......”
“哦,對了?!?/p>
她好像剛想起來。
“晏總和紅姐也來了?!?/p>
“他們就在導演車里,你要不要......過去打個招呼?”
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。
不遠處的保姆車里。
晏驚瀾和紅姐,正冷冷地看著我。
我關(guān)上了大門。
6
直播,開始了。
我媽搬著小板凳,在院子里看手機。
“哎,知微,這女娃......心眼可真壞。”
“她是不是故意來氣你的?”
我沒說話。
手機里,喬雨菲的直播,已經(jīng)登上了熱搜第一。
她站在村口的石磨前。
“哇,大家看,這就是古代的石碾子。”
她開始搖頭晃腦。
“‘晝舂未歇,夜碓連香’?!?/p>
“陸游的詩,寫的就是這種古代智慧的結(jié)晶?!?/p>
“大家可能不知道,石碾子和石磨,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工具。”
“雨菲不才,略懂一點點?!?/p>
她開始,滔滔不絕地,講起了石碾子和石磨的區(qū)別。
雖然,她講的全是錯的。
直播間的彈幕,一片彩虹屁。
“哇!雨菲好有才華!”
“這詩都懂!不愧是學霸!”
“石碾子......好復古啊。”
“女神!連石磨都懂!”
我媽湊過來看了一眼。
“這不就是個磨豆腐的石磨嗎?”
“我家那口,比這還大呢?!?/p>
“啥石碾子?她瞎掰吧?”
我笑了笑,沒說話。
7
節(jié)目組的重頭戲,在村里的祠堂。
那是我謝家的祠堂。
里面供奉的,是我謝家歷代的祖先。
他們,是這片土地真正的守護者。
節(jié)目組的鏡頭,對準了祠堂正墻上那幅巨大的壁畫。
那幅畫,已經(jīng)有上千年的歷史了。
畫的是一場盛大的祭祀。
“哇!好壯觀的壁畫!”
喬雨菲站在壁畫前,一臉的驚嘆。
她的“學霸”人設,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。
“大家看,這幅畫,根據(jù)我查到的資料?!?/p>
“描繪的是一場古代村民求雨的原始舞蹈?!?/p>
“大家看這個領(lǐng)舞的人,戴著牛頭面具?!?/p>
“這在古代,是代表著對上天的敬畏。”
“他們跳著這種夸張的舞蹈,祈求天降甘霖?!?/p>
她講得頭頭是道,仿佛她親眼所見。
直播間的彈幕,徹底瘋了。
“雨菲太牛了!這都懂!”
“學霸人設永不倒!”
“求雨舞!長見識了!”
“我靠,這知識儲備,吊打某個‘文化草包’一百條街!”
“那個草包現(xiàn)在估計在哪個角落里種地吧哈哈哈哈!”
我站在祠堂門口。
我沒聽節(jié)目組的話,我還是來了。
我看著喬雨菲,在我的“圣壇”前,大放厥詞。
我看著那些冰冷的鏡頭,對著我祖先的靈位掃來掃去。
我看著那些無知的彈幕,在褻瀆我家族的傳承。
8
我扛著鋤頭。
我剛從后山的地里回來。
一身的泥。
我路過祠堂。
“哎!謝知微!”
主持人突然喊住了我。
他眼睛一亮,仿佛找到了絕佳的“爆點”。
“謝知微!你也來看直播?。俊?/p>
他故意把話筒遞給我。
“你不是也在這個村長大的嗎?”
“那你肯定也知道這幅壁畫吧?”
“來,給我們講講,你們本地人,對這‘求雨舞’有什么看法?”
他一臉的看好戲。
這是要公開處刑我。
用一個“真才女”,對比一個“本地土包子”。
喬雨菲也走了過來,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。
她的指甲,掐進了我的肉里。
“知微姐,你快說說嘛。”
“你常住這,肯定比我懂?!?/p>
“是不是就是求雨???”
“你可別說不知道啊,不然,直播間的觀眾,又要笑話你了?!?/p>
她笑得甜美又無辜。
直播鏡頭,一個特寫,懟到了我的臉上。
拍我的汗水,我的泥點,我的粗布衣服。
和喬雨菲的光鮮亮麗,形成鮮明對比。
彈幕瞬間爆炸了。
“我靠!謝知微怎么在這?!”
“她怎么穿成這樣?真回村種地了?”
“哈哈哈哈笑死我了,節(jié)目組故意的吧!草包VS學霸!”
“快看喬雨菲的表情,一臉‘姐姐你快說啊’,好婊啊哈哈!”
“謝知微別開口了,開口就是事故現(xiàn)場!”
“她要敢開口,我就直播倒立洗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