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云安的聲音不大，卻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砸進死寂的廳堂。

“比試？你？”

秦風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，嘴角夸張地咧開，肩膀聳動，笑聲尖利刺耳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快意。

“哈！哈哈哈哈！就憑你？顧云安，你以為你是誰？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七皇子？醒醒吧！你現(xiàn)在就是個連站都站不穩(wěn)的廢物！跟我比試？你配嗎？”

他踏前一步，手指幾乎要戳到顧云安蒼白的鼻尖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，狠狠刮過顧云安平靜的臉。

“要不是看在爺爺?shù)拿孀由?，就憑你剛才那句話，我就能讓你爬著滾出將軍府！懂嗎？廢物！”

“秦風！”秦武安臉色鐵青，須發(fā)皆張，聲如洪鐘，震得大廳嗡嗡作響。

他一步邁出，魁梧的身軀帶著千軍萬馬般的煞氣，瞬間將秦風逼退一步。

“你再敢放肆一句，老子現(xiàn)在就打斷你的腿！”

秦風被那撲面而來的兇悍氣勢壓得呼吸一窒，囂張的氣焰像被潑了盆冷水，瞬間矮了半截。

他梗著脖子，眼神卻不敢再與秦武安對視，只死死盯著顧云安，那怨毒幾乎要溢出來。

“爺爺！”秦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嘶啞和不甘，“您就眼睜睜看著他把我們秦家的家底掏空，去填他那個永遠填不滿的廢人窟窿？我不服！他顧云安，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！”

“交代？”顧云安終于開口了，他輕輕撥開外公擋在身前那堅實如鐵壁的手臂，瘦小的身體從秦武安巨大的陰影里完全走了出來，直面秦風那張因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臉。

他的聲音依舊很輕，卻像冰錐，扎進這令人窒息的空氣里，“你要的交代，就是挨一頓打？”

“你！”秦風勃然色變，額角青筋猛地一跳，拳頭瞬間攥緊，骨節(jié)捏得咯咯作響。

他從未想過，這個往日里只會仗著身份和爺爺寵愛、在他眼中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的表弟，竟敢用如此輕蔑的語氣對他說話！

尤其是在對方已經(jīng)徹底淪為廢人的此刻！
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
秦風怒極反笑，連說了三個好字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，帶著血腥氣，“顧云安，這是你自己找死！別說我欺負你一個廢人！演武場！現(xiàn)在！立刻！馬上！”

他猛地轉(zhuǎn)身，大步流星地朝廳外沖去，仿佛生怕顧云安下一秒就會反悔。

“安兒！”柔妃驚惶地低呼一聲，下意識地伸手想拉住兒子，卻被顧云安一個細微的搖頭制止了。

她看著兒子平靜無波的臉，那雙眼睛深處，似乎有某種她從未見過的、令人心悸的冷光一閃而逝。

“外公，”顧云安轉(zhuǎn)向秦武安，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(wěn)，“您作證。”

秦武安濃眉緊鎖，虎目死死盯著外孫。

這孩子太平靜了，平靜得反常。

那眼神......絕不是破罐破摔的絕望，更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。

那是一種漠然的篤定。仿佛走向演武場的不是他，而是秦風。

“你......”秦武安喉頭滾動了一下，最終只沉聲吐出一個字，“好！”

他不再多言，率先邁開沉重的步伐，跟上了秦風。

柔妃憂心如焚，也只能緊緊跟上。管家和一眾下人面面相覷，大氣不敢出，小心翼翼地墜在后面。

演武場。

青石鋪就的場地開闊肅殺，四周擺放著沉重的石鎖和磨損的兵器架。

午后的陽光斜斜照下，給冰冷的石面鍍上一層刺眼的白光。

秦風早已站在場地中央，一身勁裝勾勒出少年人初具雛形的健壯體魄。

他微微活動著手腕腳踝，眼神銳利如鷹隼，死死鎖定著入口處那個緩緩走來的單薄身影。

嘴角噙著一絲殘忍的冷笑。

“七皇子殿下，請吧！”秦風的聲音刻意拔高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，在空曠的演武場激起回音，“讓臣下好好領(lǐng)教領(lǐng)教，您這萬金之軀的高招！”

顧云安沒有理會他的挑釁。他走得很慢，每一步都踩得很實，仿佛在丈量著腳下冰冷的青石。

陽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，映出透明的脆弱感。他走到距離秦風丈許遠的地方站定，微微抬起眼皮。

“開始吧?！甭曇羝降瓱o波，聽不出任何情緒。

“哼！裝模作樣！”秦風眼中兇光一閃，再沒有任何廢話。

【叮！】

【系統(tǒng)任務發(fā)布：以長輩口吻教訓秦風，使其暴怒?！?/p>

【任務獎勵：隨機天階武技?！?/p>

冰冷的機械音在顧云安腦海中炸響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只在他眼底激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。

他抬眼，看著對面那個因為嫉妒而面目扭曲、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表哥秦風。

用長輩的語氣？教訓這個比自己大七歲、正處于最暴躁年紀的少年？

顧云安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。

“外公，”他開口，聲音依舊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，但語調(diào)卻陡然一變，平添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沉緩與......滄桑？仿佛經(jīng)歷了無數(shù)歲月沉淀的沙礫，與他八歲的稚嫩面容形成荒誕的對比。

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暴怒的秦風一愣，連正要再次呵斥的秦武安也下意識收住了聲音。

“您看，”顧云安微微側(cè)頭，目光平靜地掠過秦風，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，“這世上的事，有時就是這般道理不通。小輩無知，只道自己占了便宜便是本事，殊不知，真正的底蘊，是搶不走的?！?/p>

他緩緩抬起一只小手，指向地上那幾箱散發(fā)著濃郁靈氣的靈石和丹藥，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錘，砸在秦風的心頭：“這些，是外公疼惜我，予我的。你跳出來，指著鼻子罵我廢物，說我配不上？”

顧云安頓了頓，輕輕搖頭，那眼神里竟帶著一絲......悲憫？

“秦風啊秦風，”他嘆息一聲，那聲嘆息仿佛穿越了時空，帶著洞悉世事的疲憊，“你只看到我此刻丹田空空，便以為能隨意踐踏。你可知，這世上，有些東西，是刻在骨子里，融在血脈中的？你在我面前，談資格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