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棄一切為求道，得道又為何？”

林先生口中喃喃，腦海中再無他物，只剩下這句話。

許久，林先生才嘆息一聲，拿起筷子吃飯。

“先生今日為何諸多感慨？今日的課也和往日不同?！狈接鹪儐柕馈?/p>

“一點感悟罷了。方羽，你年紀(jì)也不小了，該成婚了?！绷窒壬媛段⑿?。

“先生怎么突然說起這個?！狈接鹪桨l(fā)詫異。

“你父親走的早，又沒有親眷，我是你的先生，也是看著你長大的，理應(yīng)來管。我看你和白瑤二人，情投意合，不如為師代你去上門提親吧?！绷窒壬J(rèn)真道。

“先生！”

方羽的臉頰頓時火紅一片。

“男大當(dāng)婚，女大當(dāng)嫁，害羞什么？聘禮的事情，你不用擔(dān)心，為師會為你準(zhǔn)備?！?/p>

“先生，我吃飽了，先回去了。先生早點休息。”

方羽紅著臉，丟下筷子，一溜煙的跑了出去。

林先生看著方羽離去的背影，無奈嘆息。

“天賦悟性絕佳，乃是難得一見的修行好苗子。只可惜，乃是天斷命格，活不過十八歲。”

這五年來，林先生無時無刻不起收徒的念頭，可是又不想空歡喜一場，只能作罷。

今日也算是對方羽的試探，方羽無意修行，他也算是給自己的一個借口。

“罷了罷了，早日幫他促成婚禮，也可留個后代，不枉相識一場?！?/p>

......

方羽自然聽不到林先生的這一番話，他正在雨水中疾行。

此時的天已經(jīng)大暗，只有零星的燭火之光，帶來些許光芒，為稚嫩的少年指引前路。

天空中，依然電閃雷鳴，雷電幾次落在萬獸山山頂之上，發(fā)出怒吼。相比于白日，更加濃烈。

“但愿這一次不會引發(fā)山洪！”

方羽看了一眼萬獸山的方向，既擔(dān)心又很好奇。

“誰？”

就在這個時候，方羽停下了腳步，抬頭看去。

前方不遠(yuǎn)處，一個白衣女子站在屋檐之上。

此女子不著蓑衣，不打紙傘，任憑雨水拍打。好似盛開的蓮花，借著雨水洗盡鉛華。

外來之人？

方羽眉頭微蹙，此女子不染塵埃，和石頭鎮(zhèn)的人截然不同。

石頭鎮(zhèn)的百姓，無論男女，都有著濃濃的鄉(xiāng)野氣息。

哪怕梳洗打扮，也難掩氣息。

可此女子，無論氣息還是神態(tài)，都清冷的很。

方羽微微行了一禮，警惕道：“見過姐姐，不知姐姐夜半來此，可有何事？”

“我一直都在?！迸说f道。

“一直都在？”方羽震驚。

他可從未察覺。

“我不想現(xiàn)身，你自然感知不到。剛才你問，放棄一切為求道，得道又為何？我想問問你，如若不放棄一切，又如何求道？”女子詢問道。

方羽這才相信，女子一直都在。

仙人？

方羽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。

他沒有驚喜，只是好奇的打量了女子一番，才反問道：“那我想問姐姐，何為求道？”

“所謂求道，便是打破凡俗禁錮，飛升成仙，與天地同壽，成大自在?！迸踊貞?yīng)。

方羽搖了搖頭：“我非仙人，不懂求道。我只知，求道，并非只為成仙。若按照姐姐所言，所謂的追求長生，亦或者無敵于世間，那只是執(zhí)念和欲望罷了，又何以言道？在我看來，道者，心也?！?/p>

女子呆愣了片刻，隨后對著方羽詢問道：“前方便是萬獸山嗎？”

方羽點了點頭，勸說道：“的確，只是姐姐不要貿(mào)然前往，還是等雨停了再上山。”

“你倒是善心，可你也知，吾非凡人，何懼區(qū)區(qū)雷霆？反倒是你，一點都不好奇嗎？”女子詢問。

“姐姐也說了，我只是一個凡人，好奇那么多做什么？反倒是萬獸山可能比姐姐想象中的還要危險。姐姐無懼雷霆，卻也要小心萬獸山里面的東西?！狈接饎窀妗?/p>

女子詫異：“你也知山中的東西？”

方羽搖頭：“從未見過，不知其可怕之處。姐姐若是一意孤行，倒是要小心一點?！?/p>

女子微微頷首：“你這少年，著實與眾不同，這般勸告我，是想要在我這里尋求一份機(jī)緣嗎？”

方羽才知對方將他當(dāng)成了唯利是圖的小人，也不在意。

“雷雨天不能夠上山，這是小鎮(zhèn)數(shù)百年前便傳承下來的禁令。甚至，在百年前，也出現(xiàn)了這暴雨連天的景象，很多不信邪上山的人，都死了，無一人活著走下來。”

“你是說，一百年前，也出現(xiàn)過這種情況？也是這個季節(jié)嗎？”女子來了興趣。

方羽點了點頭：“應(yīng)該是的，是老一輩口口相傳下來的。”

“那接下來幾十年，出現(xiàn)過這種情況嗎？”女子追問。

“雖然夏季雨水多，可像是這樣的連天暴雨，我卻從未見過。聽老人言，這種天氣，會引發(fā)浩劫。”

“這天雷本就是劫難。”女子淡淡回應(yīng)，表現(xiàn)的毫不在意。

所謂天雷，她知道是什么。

她欲要離開，忽然想到了什么，說道：“你體內(nèi)具備雙靈根，乃是難得一遇的天賦，那教書先生本可教你更多。奈何金火相克，又是雙殺的屬性，二者觸碰，無法相容，此為天斷命格...”

說到這里，她將必當(dāng)早夭四個字咽了回去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你若是踏入修行路，在十八歲之前，達(dá)到飛塵之境，尚有可能續(xù)命?！?/p>

方羽雖然不是很懂，卻也聽的明白，女子是說他注定早夭，也在告訴他，林先生是懂修行的仙人，可以教他修行。

可是，就算這樣，方羽也不會去求林先生。

在他眼中，林先生對他已經(jīng)足夠好了。

他困惑道：“雙靈根？”

“此乃修行之說法，當(dāng)你踏入那一天，自然會明白。”

女子說著，身體漸漸消失。

“多謝姐姐指點，只是姐姐上山，也需小心。數(shù)年前，父親便是在雷雨天上山，重傷而亡的?！?/p>

方羽行禮拜謝。

他不知道女子是否已經(jīng)離開，可還是說出了心里話。

可是直到今日，他都不明白，父親為何那日非要上山不可。

“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更為廣闊，或許你該去闖蕩一番。”

虛空中，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