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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蘇清菀半蹲著身子,挽起衣袖,躡手躡腳靠近,俯身要查看他的傷勢如何,素手碰上他的胸口,那個男子猛地睜開了眼睛,一個鷂子翻身,將她壓在身下,車夫看見蘇清菀遇襲,連忙順手抄了一根木棍,準(zhǔn)備打向他的頭,那個男子腦后像生了眼睛般,頭也不回,向后一腳,車夫滾出十幾米就再也不動了,不知是死是活。
“你這人怎么這樣,人家好心救你,你為什么要打人?”蘇清菀驚怒非常,臉上有著深深的憂色,男子伸手掐住她的脖子,說道:“我還沒死,用不著你們來救。”五官線條分明,眉目深邃,口音略為生硬,穿著雖是同天朝百姓一樣,從說話的口音能聽出是異族人。
她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麻煩,她警惕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,家家戶戶熄燈休息了,這條巷子位處東面,是天朝的主要干道,那個男子看起來身手不弱,可是自己根本沒有武功傍身,假如惹怒了他,他說不定一把掐死自己。她目前對自己的生活狀態(tài)非常滿意,還不愿意就這樣葬送了自己生命。
她微微有些后悔,假如自己讓蕭玄謹(jǐn)送一程該有多好,最起碼他不會讓這眼前這人掐著自己的脖子,從他的口氣來看,他絕對是天朝的敵人,不知是柔然還是龜茲人。絕對不能讓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,如果讓這人知曉,他會不會來要挾舅舅?
女子衣飾華美,容貌清艷無儔,烏黑的秀發(fā)被月色鍍了一層銀光,恍然是傳聞中踏著月色而來的仙子,見她面露恐慌之色,萬俟哲華眼神變得犀利,手腕漸漸收緊——這個女人不管是誰,都不能留,她認(rèn)出他,見過他的真面目。
他的變得十分銳利,轉(zhuǎn)而變成殺氣,蘇清菀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岌岌可危,開口道:“你的傷勢很重,我陪你去醫(yī)館看傷勢吧,否則依這樣下去,你很可能失血過多,碰見仇人你也逃不了的。”他的臉色蒼白,嘴唇也沒有血色,沒人救他他會遭遇危險,可是自己現(xiàn)在的命在他的手上,能拖一刻是一刻,或許運氣好的話會碰見一兩個官兵也說不定,她就不相信他能在皇城重地逃出去。
“我憑什么相信你?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招,你想去醫(yī)館的路上看看有沒有巡城的官兵,好報官抓我,你以為我這么容易被你騙嗎?”他冷冷一笑,臉上泛著森冷的寒意,目光如炬地看著她,蘇清菀在他的目光下深深覺得有危機(jī)感,她連忙矢口否認(rèn)道:“公子竟然不知天朝月氏素來交好,你為何對我充滿惡意的揣測呢?”
她已經(jīng)識破他并不是天朝人,直白說出他的身份肯定會滅口,索性就張冠李戴說他是月氏人,盼望能夠糊弄過去,希望不大,爭得一分是一分,滿懷希冀地看著他。
她的眼眸盈盈似秋水,面容皎皎如朗月,他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,她的生死微不足道,可是如果殺了她,他一定會難過,她認(rèn)出了他,知道他是外族人,可是她說他是月氏人,他的心中松懈一口氣,原來她以為自己是月氏人。
他的神色略有松動,手自然放下,充滿歉意地說道:“在下的確是月氏人,現(xiàn)在被仇家追殺,還請姑娘恕罪,在下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?!?/p>
蘇清菀定定地看著他,斟酌著,好一會兒才說道:“大家是友非敵,公子能不能......先起身,我......”她的目光閃爍,再也沒法說出口了。萬俟哲華見她面露羞赧之色,這才意識有何不妥:他整個身子壓在她柔軟的嬌軀上面,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,蠱惑著人心。他瞬間神經(jīng)繃緊,跳了開來,心臟“撲通撲通”蹦個不停歇。
“你們月氏人在這里做生意的挺多的,公子也是生意人嗎?”她隨意地說著話,一邊示意他幫自己把車夫的身體架車上,萬俟哲華見她對自己的下人也非常關(guān)心,才相信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受外傷的人不能用力,一用力血液會流得更快,她不是心慈手軟的人,誰要是得罪了她,她必定要奉還給人家的——為了不讓他懷疑,她還特地將挽在胳臂的披帛撕成布條狀,盡心盡力地為他包扎,而后用很抱歉很嬌柔的神情讓他幫車夫扶上車,她的私心是讓他很快暈倒,她就可以輕松愉快地走了。
世事豈能盡如人所料?就目前看來,他就除了臉色蒼白一點,精神狀態(tài)是非常好的,簡直就是讓她非常遺憾。
萬俟哲華注意到這個陌生的女子雖然衣飾華美,氣質(zhì)非凡,連小小的馬車也是非??季?,內(nèi)置羊絨地毯,撲面淡淡的香氣,連簾子也是用水晶串起來,方桌上面放著一盞宮燈,畫的是天朝大戶人家小姐的戲蝶圖。這等富貴氣派,比他們王庭不知強(qiáng)了多少倍,平民尚且如此,皇宮更是無法想像,怪不得天朝人喊他們是“化外之人、”“野蠻人”諸如此類的頭銜。
她剛剛替他包扎時神情專注認(rèn)真,渾然不似見了男人半裸著身子就羞澀的小姑娘,看他的目光坦坦蕩蕩,倒是讓他有點不好意思,他聽說天朝女子的閨閣教條眾多,可她行為舉止,哪里像個久養(yǎng)深閨不見外人的女子,頗有草原女兒的習(xí)性。
“在下不是生意人,是來這邊游歷的,沒想到遭遇了仇家,差點被殺了?!蓖瑸槿崛蝗?,但是身為王族一出生就注定了為王位爭斗,大敵當(dāng)前不共同抗敵,自己的兩位哥哥居然背后下黑手,派人從大漠荒原一直追殺到天朝天都。他雖然甩開了殺手,但手下已經(jīng)消失殆盡,身上也掛了不少彩,最后暈倒在小巷上面。
他不會白白就這樣回去的,他要帶著一支軍隊回去,他要用實力自己要比他的兩個哥哥優(yōu)秀,讓父王傳王位給他。
夜空星河倒懸,晚風(fēng)陣陣,遠(yuǎn)處隱約傳來雞鳴犬吠之聲,樹葉沙沙作響,偌大的巷道空無一人,馬兒嘶鳴,馬蹄踏在路上滴答滴答作響。
夜已入宵禁,車夫在萬俟哲華大力地?fù)u晃下醒了過來,表小姐表情很放松,告訴他這位是月氏國的游歷的公子,名字叫賀蘭華。賀蘭是月氏國的第一大姓,這個人的名字的確很普通,表小姐還是很好心地要送他去醫(yī)館醫(yī)治。
誠然,表小姐在夫人小姐那邊表現(xiàn)得很兇惡,可是她對下人是寬容的,面對上位者不卑,對底下人不亢,他了悟,原來不卑不亢是這樣解釋的。
“什么人?”一小隊士兵走了過來,兵胄鐵甲嘩啦嘩啦作響,領(lǐng)頭的是個年青的小隊長。他連忙拉緊韁繩,臉上堆起笑容,哈腰道:“大人,我家小姐剛赴宴準(zhǔn)備回家?!?/p>
萬俟哲華渾身每一塊肌肉都緊張起來,眉頭緊緊皺了起來,優(yōu)美的唇線抿了起來,右手下意識的去摸腰刀,在低頭那一瞬間,他突然憶起身上的佩戴的腰刀早在打斗中遺失了,那該怎么辦?怎么辦?他清楚自己已經(jīng)失血過多,如果發(fā)生再次打斗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打得過官兵。他的心思不由得動在了蘇清菀的身上——這位姑娘絕對不是平凡的人,先不提的她的外貌服飾,單單這輛馬車做工就能看出使用的人家非富即貴,如若不然,必要拿她作為人質(zhì),好歹要拼一拼。
“是哪家的姑娘?莫不是柔然或者鬼茲的細(xì)作嗎?”簾外的官兵并不準(zhǔn)備草草了事,大聲呼喝道,“趕快把簾子掀起來,讓大爺們進(jìn)去搜一搜,看看才行。”
車夫面作為難之色,嘟嚷著:“我家小姐這么矜貴,哪是給你們這些大老爺們看的?!?/p>
“看你這個樣子,大爺我就好心的告訴你,剛剛有人報了案,我們這邊有人死了,全是柔然那邊的人,我們大人擔(dān)心有人混進(jìn)來,為了保護(hù)百姓安寧才派我們巡察的,抓到一兩個細(xì)作可是重重有賞,那些人奸猾無比,萬一躲在哪個馬車上面可不是好玩的?!蹦莻€小隊長趾高氣昂,大眼一瞪,“還不乖乖把簾子掀起來?讓我們查一查。你家小姐難道比天仙還好看嗎?”
此話一處,身后的官兵已經(jīng)有人忍不住“撲哧”一聲笑起來。那人霍地轉(zhuǎn)身,叉著腰,大聲教訓(xùn)他手底下的兵油子:“有什么好笑的?老子沒媳婦看看小姐又怎么了?老子奉命巡察,看看有沒有什么奸細(xì)混進(jìn)來是維護(hù)百姓民生安康的大事,你們有什么好笑的?!?/p>
蘇清菀默默聽著。奸細(xì)、柔然,龜茲,分明說的就是坐在對面的那個人。本來準(zhǔn)備碰上官兵可以叫人把他抓起來,但是以目前他和她的距離算起來,恐怕她只要一開口他就拿她做人質(zhì),或者干脆一點,脖子一扭就玩完了。
車內(nèi)燈光昏暗,明明滅滅,龍涎香的香味依然掩蓋不住他所散發(fā)的淡淡血腥味。蘇清菀可以感覺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,她可以自己打包票,那個家伙十有八九就是打的這個主意。她故意抬頭看著他,莞爾一笑,伸手撫了撫鬢發(fā):“公子為何一直看著我?莫非公子是柔然鬼茲那兩國的人嗎?”
萬俟哲華見她嫣然一笑,眉眼笑意蕩漾,一圈圈宛如春水,燈火的燭光映照在她波光瀲滟的眼眸中,心頭突地一跳,刀傷也不感覺痛了,輕聲說道:“沒,不是——”蘇清菀便接口道:“我知道公子必然不是,否則我哪敢留你?!?/p>
車夫又說道:“我家的馬車不是什么人都能查的,傳揚出去我家大——”“大什么大?大人對不對?我們可是五城兵馬司的人,你再不讓開,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。”又一人呼喝道。
五城兵馬司說來也不是大名堂,負(fù)責(zé)京中治安、火禁及疏理溝渠街道等事,職能說大不大,說小也不小。太平盛世便沒有用武之地,若是在戰(zhàn)亂期間,京都的安防工作可是一把手。
蘇清菀的名聲已經(jīng)惡了,現(xiàn)在被大庭廣眾看見她與別的男人共處一室,被那些官兵看到怎么說?老爺對表小姐有幾分慈悲心,可是夫人不一樣,指不定又要飛出幺蛾子,隨隨便便就讓表小姐嫁出去。
馬車?yán)锾匠鲆恢焕w纖素手,柔腕皓雪,晶瑩凝玉,恰似含苞的蘭花,緊接著,馬車的車簾推開半邊,露出一張明媚鮮妍的女子臉來,眉如翠羽斜飛,目似遠(yuǎn)山凝翠,櫻口瑤鼻,儼然是絕色美人:“大人可是要搜小女子這車子?”聲音不疾不徐,宛如天籟,淡淡的月色灑在她嬌美的臉龐上,清妍雅致如同午夜盛開的曇花。
一眾官兵看傻了眼。
“姑娘,目前京中有些不寧,我們大人懷疑有些奸細(xì)混了進(jìn)來,還請姑娘恕罪。”一個人年紀(jì)大約和她差不多的年紀(jì),一張娃娃臉,講話的語氣也很是客氣。
“小女子的馬車給你搜也沒關(guān)系啦。車上還有一位小姐,是吏部員外郎的千金。”女子笑吟吟地說道,“各位有興趣的話大可以搜一搜,若是把人家嚇到就不好了。”
光線不甚明朗,隱隱約約見一名穿著秋香色衣衫的女子,長發(fā)垂髫,廣袖平舉,半掩嬌顏,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,嬌羞不勝。
“兄弟,我敢打包票,這輛馬車定無可疑之處,咱們還是快走吧,別唐突了人家?!毙£犻L拍拍他的肩膀,那個人似乎還在猶豫,便看見小隊長轉(zhuǎn)身準(zhǔn)備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開撥。
終于走了,看著他們漸行漸遠(yuǎn)的背影,蘇清菀輕吁了一口氣,拍了拍胸口,慢條斯理地說道:“趕快去醫(yī)館吧,我們得回去了?!彼F(xiàn)在算是徹徹底底打消了要送他去衙門大門的念頭,剛剛她如果有一點猶豫,那隊官兵闖進(jìn)來搜查,先別說他們會不會認(rèn)為自己是同謀,自己的小命首先是拽在他手里的,就算他不會立刻動手,他也會拉自己下水。
自己的處境又會是另一處光景。說自己的舅舅是當(dāng)朝的丞相加國舅嗎?她不能確定他會不會有其他的同黨,說出來的話會不會給舅舅帶來麻煩,那個人,身手不弱,她要小心的應(yīng)付。
京都的大街小巷阡陌縱橫,她早已經(jīng)摸透,回身重新坐在馬車當(dāng)中:“情非得已,還請公子勿怪。王伯,行五里左右,往左拐,去回春堂?!?/p>
蘇清菀的笑意已經(jīng)收斂,黛眉如畫,眼中氤氤氳氳,如同水汽蒸騰,蕩滌著說不清的緣由的哀愁,心思重重,眼神飄遠(yuǎn),玉手托著下巴,自己明早該向舅母解釋自己怎么突然開竅,舉止和往常大不一樣的原因。
萬俟哲華已經(jīng)肯定,這位姑娘百分百是官宦人家的家眷,到底是哪家的家眷?她隨口一說便是吏部員外郎,想來平民的膽子也沒有這么大,敢拿官員作擋箭牌,她替他梳了女子發(fā)髻,又讓他半掩著面容,其他的由她應(yīng)付。果不其然,那些官兵看也沒看就走了。
驀地,馬車顛簸起來,蘇清菀沒有防備,身體往前傾,額頭差點磕在桌角上,說時遲,那時快,萬俟哲華見她心不在焉,便偷偷地用眼角盯著她,見她要撞桌角上,隨即起身,然后右手一抄,于是,她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是怎么回事,自己就窩在他的懷里。
萬俟從來從來沒有想過蘇清菀的腰肢會如此輕盈纖柔,心里不禁一愣,一愣之后心臟就是抑制不住地狂跳,就像在草原上面追趕兔子十里八里的那種感覺。她的頭緊緊挨著他胸膛,手抵著他的胸腹之間,他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香味,就像草原上盛開的格桑花。
雖然是晚上,蘇清菀陡然覺得耳根一熱,用力推開了他,站定了身子,福了福:“多謝公子?!比f俟哲華恍恍惚惚之間沒有做出任何防備,猝不及防就被她那么一推,有點失落,但他也明白天朝女子不能隨意與外來男子交往,微笑著說道:“只是隨手之勞,姑娘不必言謝?!?/p>
“小姐,前面就是回春堂了?!避嚪虼舐暩嬖V她。蘇清菀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公子,前面就是醫(yī)館,你進(jìn)去敲門就可以了,恕小女子不便相送?!碧K清菀的聲音金玉撞擊,“公子的財物倘若被賊人劫去,小女子身上還有幾兩碎銀相贈?!比f俟哲華算是見識她的厲害了,說話做事滴水不漏,外柔內(nèi)剛,心氣極高。見她不愿意下去,也沒有勉強(qiáng),拱手道:“在下的性命是姑娘救的,姑娘可否告知芳名?!?/p>
蘇清菀眼珠一轉(zhuǎn),便說道:“小女子名為張蓉。”萬俟哲華見她的樣子明明是在糊弄自己,也沒有懊惱,心底想著:“小姑娘,我們會再見的。我等著你做的我大閼氏。”
她救了自己,對男女大防看的不是很重,口口聲聲說相信自己,她那一瞬的舉止神情分明是對自己有戒備之心。她不清楚自己的底細(xì),所以不敢輕舉妄動,她要是知曉自己根本沒法同那么多的官兵斗,怕早就喊人來抓他了吧。說她虛情假意不是,說她真情實意也算是抬高了她。
“不必了。我們后會有期?!比f俟哲華笑道。“后會有期。”蘇清菀說道,私心卻在想:“我們最好永遠(yuǎn)無期?,F(xiàn)在風(fēng)聲這么緊,你有命的話趕快回你的地方去。”
萬俟哲華下車后在醫(yī)館門口呆了一會兒,也沒有去看大夫,循著馬蹄聲滴答滴答地方向遠(yuǎn)遠(yuǎn)地跟著她,大約過了一柱香左右,馬車在一家橫匾為“崔府”的朱紅色大門前下車,開門的是一個大約四十歲左右的漢子,她閃身進(jìn)去。
她沒有喊官兵來抓自己。他有暗暗有些慶幸。他有些明白了,那個女子知道他不是月氏人,心里明白他要不是柔然人要不就是龜茲人,她硬是說他是月氏人,要不就是為了保命,要不就是她對自己一見鐘情?他有些甜甜蜜蜜地想著,轉(zhuǎn)念又是一想,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,自言自語說道:“她怎么可能喜歡我?要是喜歡我的話,就不會騙我。”
月上中天,已是亥時,有更夫敲著梆子從墻外走過,喊著號子,如萱已經(jīng)靠在門口打著瞌睡等她。
“如萱——”蘇清菀輕輕叫了她一聲。如萱一驚,打了個顫,連忙睜開眼睛,含含糊糊地:“小姐,你回來啦,我快睡著了?!鄙焓治孀齑蛄藗€呵欠,兩只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她:“小姐,皇宮里面是什么樣子呀?”蘇清菀不回答,看著如萱,笑道:“你愿意進(jìn)去嗎?”如萱低著頭,小小聲嘆道:“我哪有這個福氣?!毕裎米釉诮?。
摸著她的頭,蘇清菀安慰她:“陸少陵已經(jīng)回來啦,我今年就會出嫁了,你到時跟我一起去,你要是看上了什么人,盡管跟我講,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給別人作妾的。”
那年冬天下著大雪,如萱還不是如萱,她是二妮,打著赤腳,衣服也是打著補(bǔ)丁,她舉起僵硬地手指敲起崔府的朱紅色的大門,開門的下人一臉嫌棄隨意塞了幾個冷饅頭給她,她又冷又餓實在是走不動了,便撲通給他跪下了:“老爺,你們要不要下人?我會洗衣做飯砍柴......什么都會的?!北е耐?,她已經(jīng)聲淚俱下。
“我們府里不需要下人,你還是走吧。”下人作不了主,便請了崔管家過來,崔管家搖頭說道。她滿懷失望往門外走,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女走了進(jìn)來,她右手手舉著紅色的傘,穿著一襲白衣,外面罩著杏色披風(fēng),脖子上面戴著一串龍眼般大的珍珠,眼波流動,她看著她,然后仰頭對著崔管家說:“崔管家,舅母不是說要給我找個丫鬟嗎?就她吧?!闭f著把傘攏起來。
明明是隨意不過的動作,她做的自然迷人,這么標(biāo)致的臉,這么漂亮的衣服,她衣服破破爛爛,臉上有泥巴,手指也是烏漆漆的,在她身邊站著她都覺得自慚形穢。
崔管家對她躬身說道:“小姐,府中的丫鬟馬上就給你配過來?!薄芭溥^來?”她挑著眉毛,嘴角在笑,笑意卻未達(dá)眼底,透著一股森冷,“你們是準(zhǔn)備給我燒火的丫頭還是洗衣的丫頭?要不就是把我的房間弄得亂七八糟,要不就是手腳不干凈,你們不聽我的,我就告訴舅舅去,你們這么多人就合伙欺負(fù)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嗎?”
“可是夫人......”崔管家猶豫道。
“娘帶著妹妹去上山念佛去了。清菀既然要一個貼身的丫鬟,你就留了她好了,我們府里又不是養(yǎng)不起,不過就是多了一雙筷子的事。”說話的是崔家的公子崔樂文,她第一次見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