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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注視著她,蘇清菀的目光的目光也投向了這邊,目光交匯的那一剎那,他深深地被震撼了:眼眸中煙迷霧鎖,宛如江煙雨繚繞其間,似怨非怨,似愁非愁,大殿燭光映照之下,她的面容嬌美溫婉,一顰一笑,舉止文雅,仿佛是畫中走出的美人。
蘇清菀遙舉茶杯,沾了沾唇,便將茶杯放下,隨后放下茶杯,安安靜靜地欣賞著歌舞,心里頭不免納悶:“皇帝怎么老是看我,宮里面那么多的美人還看不夠嗎?”然后又想:“不如跟表姐說一下,讓陸少陵娶我?我的年紀(jì)大啦,再不嫁出去真的讓人笑了,等了這么多年也等夠了?!?/p>
五年前,她從鄉(xiāng)下投奔舅舅,在經(jīng)過一個小樹林碰上了山賊,隨行的一干人等全部被殺,她當(dāng)時自以為也不會幸免,偌大的樹林只有她凄厲絕望的喊聲,山賊五官丑陋,面目猙獰,手中舉著大大刀還流著猩紅的鮮血......
她無助的東逃西竄,腳下踩著的是隨從們流的鮮血,黏糊糊地,還冒著熱氣,他們一步一步朝她逼來,十三歲的小姑娘選擇了求饒,她哭著哀求說財物你們可以拿走,求求你們放了我。十幾個人一窩蜂朝她圍了過來,其中一個首領(lǐng)模樣的人扛著大刀獰笑著:“小姑娘,看你這么標(biāo)致,做我的壓寨夫人怎樣?”
她當(dāng)然不愿意,他們并沒有如同她想象般亂刀砍死了她,而是丟下了武器,狠狠地朝她拳打腳踢,她在反抗過程中衣服也被撕破,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......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完了,沒想到密林深處遽然響起了馬蹄聲,她意識到這是唯一的機會,扯著嗓門努力地喊救命,把嗓門給喊啞了。
山賊們不耐煩,有一個人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捂住她的嘴,她呼吸不暢,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,終于暈了過去。
醒來是住在一張床上,照顧自己的是大約四十來歲左右的女子,她自稱是這件客棧的老板娘,又告訴她那邊的山賊比較多,幸好碰到了官兵,否則后果不堪設(shè)想,說完了這些,又從一張八仙桌上端來了一碗安定心神的藥讓她喝下去,她努力支撐著身體,雙手捧起了碗,奈何手一抖,青花大碗就從她手上跌了下去,藥湯灑在了被套上面。
她嚇得再次哭起來,雙肩一抖一抖地,老板娘連忙安慰她,有人推門進來,她就一眼,一輩子再也忘不掉,來人是二十來歲的少年,穿著深藍色的短打,身材頎長,劍眉星目,英氣勃發(fā),雖然穿著很普通,但是不怒自威。她看呆了。
他讓老板娘重新?lián)Q了一床被褥,老板娘應(yīng)了,又重新?lián)Q了一床。她紅著臉從床上下來,端莊地行禮:“多謝恩公救命?!彼α似饋恚骸半y道我很老嗎?”她低著頭,好不容易按捺心頭悸動:“不是,小女子多謝公子?!彼謫枺骸澳菞l路上的盜賊很多,一般這里的人不會走這條路的,姑娘是外地人嗎?”
“小女子是龍泉山的人,特地來投奔天都舅舅的?!彼龥]有說自己的舅舅是丞相,總是覺得這樣會好一點,畢竟寄人籬下不是光彩的事情,“那公子叫什么名字,住在什么地方,改日小女子一定登門拜謝?!彼f道:“你叫我‘陵哥哥’好了,我家住在天都最大最寬敞的房子里面。小妹妹,你叫什么名字?”
蘇清菀見他有意隱瞞自己的姓名,也不便多問?!拔业拿纸刑K清菀。清水的清,‘菀彼桑柔’的菀?!碧K清菀介紹了自己,睜大了雙眼又問:“聽老板娘說你們是官兵,是真的嗎?”“當(dāng)然是真的,我們是準(zhǔn)備去邊城打仗的?!彼f著坐了下來,“死的那些人是......”“是我舅舅的隨從,他派這些人接我回去的,沒想到......”她不禁紅了眼圈,抽抽噎噎地哭了,連話也說不完整。
少年只好掏出手帕遞給她:“這個世道本來就不太平,哪里都有殺人打劫的,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,你也不必過于悲傷。我已經(jīng)叫人幫你把他們安葬在不遠處的義莊了。”她害羞地接過去,擦了擦臉上的淚水,擔(dān)憂地看著他:“打仗也會死人的。你......你自己要小心?!?/p>
“世道清平,百姓安康就再也沒有戰(zhàn)爭了。放心吧,我一定會活得好好的,你不用擔(dān)心我了?!鄙倌晁坪醪⒉环旁谛纳希匀恍ξ卣f道。說著,有名穿鎧甲的士兵走過來,抱拳道:“少將軍,我們該啟程了。”少年答應(yīng)了,掏了一個銀錠給老板娘:“店家,你幫這位姑娘重新雇輛馬車,雇一名車夫,再到鏢局請幾個保鏢,護送她到天都?!?/p>
他這樣思慮周全,她內(nèi)心非常感激,凝視著他的臉,鄭重地道謝了:“陵哥哥,謝謝你,你要是回來我一定要去見你?!?/p>
她的年紀(jì)越來越大了,舅舅從一開始包容,現(xiàn)在也不耐煩了,好在,他終于回來了,五年了,整整五年,來天都春光正好,如今也是風(fēng)光正艷。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,她的心底只有他一個人。他還是如記憶中那樣厭惡戰(zhàn)爭。
慶幸自己的記性如此之好,五年來把這些記得清清楚楚的,他忘記不要緊,只要給她時間,她一定會讓他想起來,心甘情愿的娶她。
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進入皇宮里面去,崔樂玉進宮當(dāng)了皇后在崔家人看來非常好,可是她將來要面對的是一大堆的女人,現(xiàn)在雖然皇帝獨寵她一人,將來會怎樣呢?今天太后說了,綿延皇嗣血脈要緊,恐怕等表姐有了身孕,太后也會讓皇帝納其他的嬪妃,不是這個女人就是那個女人,膀子能拗得過大腿嗎?
崔太后是表姐的姑母,她能成為皇后崔太后功不可沒,崔樂玉但凡說個“不”字,必然會遭太后不滿。這樣的深宮生活,也實在沒意思。只不過,按照這樣看來,她的日子過得還算可以。
陸少陵放下酒杯,微微皺著眉頭,冷若冰霜地看著蘇清菀,臉上的神色非常不耐煩,如果不是在皇宮大殿內(nèi),他恐怕就要當(dāng)場發(fā)作起來了。她沒有見過男人嗎?為什么從他一坐下來就一直盯著自己看?
趁著歌舞散場,他站了起來:“皇上,微臣不勝酒力,先行告辭?!背卵最h首道:“將軍一路奔波,也著實辛苦,退下吧?!碧K清菀一看,也告辭道:“皇上,皇后姐姐,清菀頭也有點暈,先告退了?!贝迾酚裾f道:“馬車就停在德勝門的門口。紫瑤,你領(lǐng)著蘇姑娘過去吧。”
蘇清菀喝了點酒,也沒有喝醉,紫瑤送了幾步就讓她回去伺候皇后了。她自己腳下生風(fēng),離陸少陵始終十步遠的距離,陸少陵是習(xí)武之人,很快便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,他頓住腳步,猛地一回頭,見蘇清菀在跟著他。
月色如霜,星空璀璨,微風(fēng)吹過,拂亂了她的長發(fā),宮殿的宮燈已經(jīng)被宮人點起,高高懸掛著亮如白晝,四周的景色清晰可見。她頓住了腳步,清楚看見陸少陵抿了抿嘴唇,看著自己的神色一臉不耐煩:“清菀小姐,陸某謝你在皇上面前美言,但你能不能老是這樣看著我?”
還沒等她解釋,陸少陵就說了:“你身為女子,舉止應(yīng)該端莊矜持。你看你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,同風(fēng)塵女子有何區(qū)別?更何況你還是崔丞相的外甥女,當(dāng)今皇后的表妹,你居然連一般女子的禮儀也不懂?!?/p>
“陵哥哥,你誤會了,我......”還沒等她說完,陸少陵冷笑著截斷了她的話:“清菀小姐,在下與你素不相識,你不必借此拉關(guān)系。”還‘陵哥哥,’他從來沒有見過她,她何必如此親熱?
蘇清菀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說她是風(fēng)塵女子,謝氏也只是說她沒有家教,被他這樣疾言厲色地訓(xùn)一頓,她頓時滿腹委屈,淚水盈盈地看著他,好似牡丹含露,別有一番嫵媚的風(fēng)情。他也不為所動,他以前抓的細作太多了,其中也不乏女細作,如果一哭就心軟,他就不會是今日的陸少陵。
“姑娘的容貌的確國色天香,可惜在下無福消受,姑娘還是另找他人吧。”他冷冷地看著她,臉上不由露出鄙夷的神色,蘇清菀臉皮再厚也架不住他這樣言辭目光,眼前一黑,伸手緊緊捂住了心口,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下。陸少陵權(quán)當(dāng)作沒瞧見,大步流星地走到宮門口,轉(zhuǎn)念一想,深深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重了,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子,不是仇人,自己根本不能用這樣話的來刺傷她。
他就轉(zhuǎn)身返回去,見她還坐在地上抽泣,低著頭,輕聲向她說道:“清菀小姐,在下口不擇言,語無倫次,還請恕罪。”他從來沒有低聲下次地向一個女子認錯,心想她這次氣該消了。蘇清菀依舊不動,揚眉冷冷說道:“少將軍好大架子,好大脾性,小女子擔(dān)不起您如此大禮?!?/p>
宴會差不多該散場,有幾名官員前后不一出了大殿門,隱約朝他們這邊走來。見她這樣不識大體,陸少陵準(zhǔn)備拉她起身,剛一動作,蘇清菀憋著惡氣發(fā)作:“快來人啊,陸少陵調(diào)戲良家婦女了!快來人啊,陸少陵調(diào)戲良家婦女了!”
陸少陵當(dāng)即就想把她這張惹事的嘴巴封住,要扶她站起來,她空著的那只手毫不留情打在他的手背上,一邊打還一邊哭:“陸少陵,你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不是?”雙足亂踢亂蹬,剛剛大殿上的舉止風(fēng)范全無。
陸少陵不敢對她動粗,硬著頭皮挨了她幾下拳腳,大手觸碰她的肩膀,一把折扇重重敲向他的手腕上面,頓時出現(xiàn)一道紅印,來人儀容如玉,豐神秀逸,一身白衣纖塵不染,年紀(jì)伯仲之間。崔丞相的得意門生,戶部侍郎蕭玄謹(jǐn)。
蕭玄謹(jǐn)是有名的神童,文采斐然,剛及弱冠,便榮登三甲,是景龍元年的探花。當(dāng)年殿試之時,他的文采同狀元石恒俊不相上下,楚穆炎原本要欽點他為新科狀元,崔丞相說蕭玄謹(jǐn)年紀(jì)太小,不如讓他為探花吧。此事一經(jīng)傳出,蕭玄謹(jǐn)沒有不快之意,對于石恒俊來說卻是意義不同,人人嗤笑他這個狀元是別人讓來的,他一氣之下就要辭官回鄉(xiāng),楚穆炎好言相勸,他才答應(yīng)留任,要求遠離京師,任冀北縣的七品縣令,而蕭玄謹(jǐn)進入翰林院任五品編撰,三年過去,石恒俊一直留任縣令,蕭玄謹(jǐn)已經(jīng)為三品侍郎。
“陸將軍,嬌花當(dāng)有惜花之人。蘇姑娘如此弱女子,你這樣對她動粗,實在是不該?!笔捫?jǐn)嘆著氣,一邊彎下腰,笑著問,“不知蕭某可否有這個榮幸,送蘇姑娘回府?”蘇清菀看了看陸少陵,又看了看蕭玄謹(jǐn),心想:“陸少陵,你算什么東西?別以為你道個歉就算了,可沒那么便宜你?!陛笭栆恍Γ叩椭^,嬌滴滴說道:“有勞蕭公子了?!?/p>
蕭玄謹(jǐn)扶她起身,孰料蘇清菀嚶嚀一聲,身子一軟,整個人撲在他的懷中,淡淡幽香撲面,似蘭非蘭,似麝非麝,忍不住心旌魂蕩摟緊了她,蘇清菀明知這樣不妥,偏偏要氣他,溫涼纖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際,小聲說道:“奴家失禮了,公子勿怪。”
陸少陵見此情景,再呆下去實在難堪,說道:“清菀小姐拜托蕭大人照顧,在下先行一步?!薄瓣憣④娬埛判模谙乱幌驉巯苫?,必當(dāng)好好對待。”蕭玄謹(jǐn)含笑說道,他出入崔府見過蘇清菀,覺得她除了容貌美麗之外毫無動人之處,此次見面,倒是讓他大開眼界,尤其她說話的聲音清脆柔亮,宛如山間泉水流動,又如金玉撞擊,叮叮咚咚,沁人心肺。
待陸少陵一走,蘇清菀就推著他,不耐煩地說道:“蕭公子,你可以把奴家放下了?!笔捫?jǐn)反而摟緊了她,溫?zé)岬谋窍⒖M繞她的脖頸處,弄得她的脖子酥酥麻麻,忍不住縮了縮脖子,但聽他笑瞇瞇地說道:“在下還是第一此見到蘇姑娘如此美色,自當(dāng)要好好欣賞,才不會辜負這大好春光?!?/p>
他的語氣十分輕佻,蘇清菀高傲地抬起了下巴,用力瞪著他,威脅道:“你對我無禮,我就告訴我舅舅,說你欺負我,看你怎么辦?!彼娝С鼍司藖韷喝耍p頰紅彤彤,像是擦上了一層胭脂,失聲笑了出來:“你這么大還找舅舅丟不丟人,崔丞相的家人正在留在皇宮同皇后敘話,哪里有空理你!”
“男女授受不親,你難道忘記圣人古訓(xùn)了嗎?”她一邊掙扎,小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,他的樣子就像一點感覺也沒有,依舊抱著她,不怒反笑:“在下不是柳下惠,不必遵守圣人古訓(xùn)?!薄芭畠杭业那灏走@么重要,你抱我抱這么緊,我以后嫁不出去你負責(zé)嗎?”見他摟這么緊,打他沒用,只能放棄掙扎,怒氣沖沖地質(zhì)問他。
蘇清菀翻臉?biāo)俣缺确瓡€快,剛才柔情似水,現(xiàn)在就是母老虎,他覺得有趣極了,他平生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有趣的女子,當(dāng)下笑道:“無妨無妨,在下尚未娶妻,是朝廷侍郎,俸祿尚可,小姐是否愿與在下共接連理?”
蘇清菀沒有預(yù)料他居然說這句話,當(dāng)下愣住了,怔怔地看著他,大大的眼睛眨了眨,粗聲粗氣說道:“你想得倒美,我還沒準(zhǔn)備嫁給你呢,你自己做夢去吧。”“莫非蘇小姐懷疑在下心意不誠?”蕭玄謹(jǐn)微微一笑,令人感覺春風(fēng)霽月,蘇清菀只想一巴掌呼在那張尚算俊俏的臉上,眼風(fēng)飛出的小刀一點也不吝嗇,盡數(shù)朝他射去。
蕭玄謹(jǐn)似乎對眼前的危險渾然未覺,一手圈住她纖細的腰肢,一手撫摸她的發(fā)髻,蘇清菀不明白他要干什么,把頭偏向一側(cè),他已經(jīng)從發(fā)髻上面取下一支發(fā)釵,他注視著她,悠然自得地說道:“在下既然已經(jīng)決意向崔丞相提親了,總得留個定情信物才行?!?/p>
蘇清菀平日里對蕭玄謹(jǐn)是點頭之交,連朋友也算不上,他只是舅舅的得意門生而已,他要娶哪家的名門淑女,一點也不關(guān)心,他現(xiàn)在口口聲聲的說要向舅舅提親,想來也不過就是一時的笑話,這位公子,名聲不惡,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,在市井之地常常能夠聽聞他贈詩詞給某某青樓的紅牌姑娘,包了某某花魁幾天,在某某畫舫醉酒,被仆人抬回去,他曾經(jīng)這樣解釋自己不成親的理由:“在下平生愿望是采遍天下名花,豈會因為一婦人而放棄初衷?”
天朝官員留戀煙花之地,也算是正常,也根本算不上人格上面的重大瑕疵,頂多是行為不端,也算是私事,御史臺那幫老家伙也彈劾不到他,他們的目光更多放在貪污行賄強占民房強買強賣方面,為了天朝的民生社稷不遺余力的貢獻自己的青春智慧,其中干系較大,皇帝總會一臉謙恭虔誠的問舅舅,舅舅往往為了自己的女婿地位鞏固不惜一切代價排除異己。
“行啊,那你就向我舅舅提親好了。”他的胳膊松懈,她忙不迭地推開他,氣呼呼丟出了這樣一句話,也不管過往的官員有多少,一點顧忌也沒有,這讓來往不少官員倒抽一口涼氣,紛紛交頭接耳——崔丞相的外甥女大膽直白,一點也沒有淑女的樣子,不是適宜居家的好媳婦。
“蘇小姐如此性急,讓在下受寵若驚?!笔捫?jǐn)一揖到地,嘴上說的一本正經(jīng),嘴上說的話分明有調(diào)笑之意,蘇清菀哭也不是,笑也不是,撇了撇小嘴:“你愛怎樣怎樣,我可要走了。”一溜煙跑得老遠,丞相府的車夫在德勝門等待多時,見蘇清菀上車,連忙驅(qū)車走了。
舅舅怪不得對這個女婿很滿意,皇帝看起來絕對是對崔家畢恭畢敬的,大姐嫁給他,多年沒有子嗣,皇帝沒有納妃的意思,還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面說情話,可她心中隱約有個很大隱憂,究竟是什么隱憂,她也說不上來。
崔家的門閥從開國伊始,勢力一直很大,盤旋于朝廷五部之間,太祖曾經(jīng)立下遺詔——后宮不得干政!然而朝廷后宮哪能分得這么清楚,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。崔家的人源源不斷送美人到皇帝身邊,期間貶謫不是沒有,朝廷、后宮,總有一方得勢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到了這一代,算是達到頂峰了。
常言道,水滿則溢,月盈則虧,她常常有種奇怪的直覺——皇帝會不會有一天不高興想辦法鏟除崔家?除非皇帝甘心作為傀儡,若不然皇帝在朝堂之上事事要詢問舅舅的意見,豈能不感覺處處掣肘?連納個妃子也要詢問崔家的意見。
車外大風(fēng)呼嘯,車簾被刮得四處亂擺,蘇清菀皺了皺柳眉,伸手拉住,忽然記起自己的團扇落在皇宮了,輕輕嘆了口氣,看來是出來時太匆忙了,一心就跟著陸少陵走,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丟了什么,連一支小小的發(fā)釵也被人家搶走了。
馬車突然停住,車夫在外面勒緊了韁繩,說道:“小姐,前面有個人躺在地下,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死了?!薄澳悄氵^去看看?!碧K清菀說道,同時也納悶,現(xiàn)在正值宵禁,除了客棧青樓,也沒有平常百姓在路上行走。
不一會兒,車夫回道:“小姐,有個人受傷了,不過還沒有死,還有得救?!碧K清菀心念一動,不忍心見死不救:“把他送進醫(yī)館看大夫吧?!避嚪蛩坪踹€有些猶豫:“可是小姐,你的名節(jié)......”“我的名節(jié)有救人要緊嗎?”現(xiàn)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要顧及名節(jié),她的名頭早就被謝氏敗壞了。她掀開車簾跳了下去。
受傷的是個青年男子,一身藏青色的廣袖常服,月色正好,可以看出他的五官非常英俊,宛如刀削斧雕,肩膀手臂等處破了,大片血跡暈染開來,所受的傷勢著實不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