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這對狗男女把自己害的這么慘，就這么便宜了他們？

他可不解氣。

柳春燕肚子里的貨現(xiàn)在揣不住了，可不得找周大壯鬧？

到時候他再嗑瓜子看熱鬧就成了。

村子里的大喇叭足足響夠了一個鐘才安靜下來，柳春燕的哭嚎都讓五歲的娃子給學(xué)了個像模像樣的。

以后在屯兒里，算是直不起腰來了。

但周衛(wèi)東可不關(guān)心這事兒，他和趙鐵柱分開之前，還不忘囑咐這小子明兒個一早集合。

伐木的事情，得早點安排好，帶回來才行。

到家的時候，周大海和廖秀琴都憂心忡忡的，一見著周衛(wèi)東回來，就拉著他上看下看，生怕他受委屈了似的。

“那柳寡婦沒欺負(fù)你吧？東子？”

“沒事，娘！你沒聽到她的廣播啊？到時候她肚子里的貨可賴不著咱們家，周大壯自個兒消受去吧！”周衛(wèi)東輕笑一聲，開口說道。

“該！還堂兄弟們，凈干那算計人的事情了！”廖秀琴這才松了口氣，讓周衛(wèi)東去洗手準(zhǔn)備吃飯。

灶臺上蒸騰的熱氣裹著玉米餅香，廖秀琴舀了勺豬油渣燉白菜扣在兒子碗里：“明兒真要帶二十多號人去林場？”

“您當(dāng)是鬧著玩呢？”周衛(wèi)東咬了口餅子，油星子順著下巴頦往下淌：“趙叔給批了條子，三十根松木哪夠起大瓦房？”

周大海煙鍋子在炕沿敲出火星子：“老林場那地界邪性，五八年鬧過熊瞎子......”

“爹！”周衛(wèi)東摸出硫磺粉包晃了晃：“您當(dāng)兒子這狼是白打的？”

說著，他故意把狼皮褥子往腿上扯了扯，油燈下泛著青光的狼牙在褥角若隱若現(xiàn)。

廖秀琴忽然擱下筷子，從炕柜深處摸出紅布包。

層層疊疊的粗布里裹著枚銅錢，紅繩都磨得發(fā)亮：“這是你太爺那輩傳下來的開山錢，戴著避邪?！?/p>

銅錢貼著胸口發(fā)燙，周衛(wèi)東突然想起空間里那汪靈泉。

昨兒澆過泉水的麥子躥得比人高，若是伐木時喝點靈泉水，那請來的工人不跟牛馬似的，連軸轉(zhuǎn)？

“東子？”廖秀琴伸手在他眼前晃：“發(fā)啥愣呢？”

“想正事呢?！敝苄l(wèi)東嘿嘿一笑，這才扒完最后口菜湯，碗底亮得能照人：“等伐夠木頭，咱在院里支口八印大鍋，天天燉狍子肉！”

老兩口被逗得直笑，墻上的影子跟著亂顫。

周衛(wèi)東鉆進(jìn)被窩時，還能聽見外屋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
準(zhǔn)是娘又在往干糧袋里塞雞蛋。

美滋滋睡了一覺。

雞叫頭遍的時候，周衛(wèi)東踩著霜花往村口趕。

老槐樹下早就人影幢幢，二十八條漢子跺著腳哈白氣，斧頭鋸子捆在牛車上哐當(dāng)響。

“東子哥！”

趙鐵柱一見著周衛(wèi)東，就趕忙舉著馬燈竄過來，燈影里棉帽結(jié)滿冰溜子：“二十八人齊活！五輛牛車都套好了！就等你一聲令下，就出發(fā)！”

周衛(wèi)東甩給他個軍用水壺：“灌的姜糖水，大家路上輪流喝，正好暖暖身子?！?/p>

壺嘴兒冒著熱氣，里頭早摻了靈泉水。

一會兒這些人可是要賣苦力的。

干活麻利點，還能早點兒回來。

眾人一聽到周衛(wèi)東的話，心里更是感恩戴德的。

又有工錢拿，又能管飯，現(xiàn)在還有水喝，工廠工人待遇都沒這么好的！

半晌后。

牛車吱呀呀碾過凍土路，車轱轆壓得冰碴子咯嘣響。

趙鐵柱裹著羊皮襖縮在車轅上，突然捅了捅周衛(wèi)東，小聲問道：“哥，火車真跟長蟲似的？突突冒黑煙？”

“比長蟲帶勁！”

周衛(wèi)東摸出鋁飯盒掰饃饃，回憶道：“鐵皮肚子能裝百十號人，跑起來震得地皮都能打顫?！?/p>

他前世也沒坐過火車，但也是看過的。

這輩子，倒也要坐坐這大鐵皮玩意了。

兩人正聊著，后頭牛車上傳來哄笑：“柱子怕是一會兒得嚇得尿褲子！”

“放屁！”

趙鐵柱紅著臉，梗著脖子嚷：“等會老子第一個躥上車！誰也別跟老子搶！”

天邊泛起魚肚白時，土崗子后頭傳來“嗚——”的汽笛聲。

五輛牛車齊刷刷剎住，二十八雙棉膠鞋撲簌簌往下跳。

小火車站就兩間黃泥房，木柵欄上掛著“向陽屯站”的破牌子。

綠皮火車噴著煤煙子緩緩進(jìn)站，車頭燈晃得人睜不開眼。

“排好隊！票拿手里！”

周衛(wèi)東揚了揚蓋紅戳的證明。

檢票員拎著煤油燈挨個照臉，趙鐵柱舉票的手直哆嗦。

眼瞅著要輪到他，褲腰帶突然被拽住。

周衛(wèi)東往他兜里塞了把炒黃豆，樂道：“甭跟劉姥姥進(jìn)大觀園似的，給老子挺直腰板！別叫兄弟們看笑話！”

趙鐵柱這才梗著脖子往前走，手腳跟不是自己的似的。

大家哄笑著，倒也有驚無險的上了車。

這年頭，家家戶戶都是頭一遭看到這綠皮火車。

說不怕心里是假的。

車廂里飄著煤灰味兒，長條木椅結(jié)著冰霜。

趙鐵柱剛沾座位就彈起來：“咋比咱們屯兒的老冰溜子還涼！”

“給你腚焐熱乎了？”周衛(wèi)東踹他小腿：“麻溜坐好！”

汽笛又“嗚”地長嚎，車輪哐當(dāng)哐當(dāng)轉(zhuǎn)起來。

趙鐵柱扒著車窗看外頭倒退的樹影，突然嗷一嗓子：“娘咧！比生產(chǎn)隊驢車快十倍！"”

滿車廂哄笑聲中，周衛(wèi)東摸出懷表瞅了眼。

日頭剛爬上山尖，車窗玻璃上的霜花開始滴水珠。

“況且況且——”

小火車慢慢開動，冒著黑煙朝著林場那邊鉆。

大家伙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，探著腦袋看著外邊兒的風(fēng)景。

鬧騰了整整一路，直到再次聽到“嗚”的一聲長嚎，才安靜下來。

周衛(wèi)東朝著窗外看了一眼，這林場倒是名不虛傳。

郁郁蔥蔥的樹木，基本上看不到地面。

周圍還有不少原本就在林場伐木掙工分的人。

這林場是分給公社三個屯兒的，幾個屯兒的人想掙工分，都會來這邊伐木。

周衛(wèi)東領(lǐng)著人跳下車時，林場特有的松油味兒混著煤煙子直往鼻子里鉆。

抬眼望去，皚皚雪原上戳著成片紅松，樹冠頂著雪帽子直插云霄，跟擎著白旗的千軍萬馬似的。

“嘿喲！嘿喲！”

遠(yuǎn)處傳來悶雷似的號子聲，七八個光膀子大漢正拽著碗口粗的麻繩。

凍硬的麻繩勒進(jìn)肩膀肉里，紅松“吱呀呀”歪斜著砸進(jìn)雪窩子，濺起的雪沫子能崩出二里地。

趙鐵柱縮著脖子直咂舌：“娘咧！這樹比咱屯兒的老槐樹還粗三圈！”

周衛(wèi)東踹他屁股：“別跟土包子進(jìn)城似的，找王把頭去！”

兩人馬不停蹄的往林場辦公室趕。

林場辦公室是半截埋進(jìn)土里的地窨子，樺樹皮屋頂蓋著厚雪。

王德發(fā)正蹲門檻上磨斧頭，見著人來也不起身，刀背在磨石上蹭得“刺啦刺啦”響。

“王叔?！敝苄l(wèi)東遞上蓋紅戳的條子：“向陽屯來伐木的?！?/p>

王德發(fā)瞇眼瞅了瞅條子，斧頭往東南角一指：“三號林班，二十方紅松?！?/p>

他起身時棉褲腰露出半截狗皮護(hù)腰，補(bǔ)丁摞補(bǔ)丁的棉襖泛著油光：“丑話說前頭，熊瞎子窩那片別碰，上個月剛掏死個伐木工。”

“得嘞！帶了家伙什，您放心！”周衛(wèi)東指了指自個兒的獵槍，笑出聲來。

從辦公室出來后，趙鐵柱就去招呼人了。

二十八個漢子抄家伙往林子里鉆，解放鞋踩得積雪“咯吱”響。

周衛(wèi)東和趙鐵柱落在后頭，老套筒獵槍斜挎在肩頭，槍管結(jié)著霜花。

“咔嚓！咔嚓！”

前頭已經(jīng)掄開膀子干上了。

鋸齒啃進(jìn)樹皮的悶響里混著粗喘，松針上的雪簌簌往下掉。

兩個后生攥著麻繩往反方向拽，棉手悶子勒進(jìn)樹皮紋路里，胳膊上的腱子肉鼓成小山包。

趙鐵柱突然撞了撞周衛(wèi)東：“哥，東南頭有動靜！”

林隙間閃過團(tuán)黑影，周衛(wèi)東拇指頂開保險栓。

卻見是隔壁林班的伐木工在拖木頭，原木捆在爬犁上，領(lǐng)頭的老漢甩著鞭花唱山號：“嗨喲嗨喲——翻過梁喲——”

號子聲驚起群山回響，驚得松塔“撲簌簌”往下砸。

周衛(wèi)東槍口垂下，摸出摻靈泉的水壺灌了兩口。

熱氣順著喉嚨往四肢百骸躥，眼瞅著前頭碗口粗的松樹“轟隆”倒下，樹梢上的積雪揚成白霧。

他大喊一聲：“開工喲！”

周衛(wèi)東的吆喝聲在山谷里蕩出回音，二十八個漢子齊刷刷掄起開山斧。

斧刃砍進(jìn)紅松樹皮的悶響里，驚得松塔“撲簌簌”往下砸。

趙鐵柱扛著捆軍綠色帆布過來，布面上褪色的“安全生產(chǎn)”標(biāo)語還沾著松油。

周衛(wèi)東掏出硫磺粉繞著營地撒圈，黃煙嗆得人直揉眼：“先巡山！把熊瞎子窩探明白了再扎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