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關(guān)實屬無聊。

祁衡昭的佩劍第一百零七次劈向木樁時，”咔嚓“一聲，木樁應聲斷裂，李承煥心里默數(shù)著：“這是這個月的第三根了......”

“最近邊關(guān)如何？”祁衡昭收起佩劍遞給李承煥。

“流寇早已......退到關(guān)外三百里了......”

“其他部族呢？”

“這兩年都按時按量的進貢，已上書朝廷，絕無二心?！?/p>

“來往邊地的商隊呢？”

“全部都是按規(guī)矩辦事，無人敢逾矩?！?/p>

祁衡昭點點頭，顯然比較滿意這些成果，三年來，他磨平了十二把劍，馴服了九匹烈馬，甚至親自開墾的菜畦都收獲了三茬——邊關(guān)太平得令人發(fā)指。

夜深人靜時，祁衡昭褪去鎧甲，借著月光在水潭附近擦拭自己的佩劍，突然，水面映出一個小小的身影，舉著一串糖葫蘆。

待他猛然回頭，身后卻空無一人。

“真是見鬼?！?/p>

這兩年，祁衡昭的邊關(guān)生活實屬愜意，唯有一點美中不足，他常被一個奇怪的夢困擾......

恍惚間，祁衡昭置身于濃霧之中，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拽著他的衣袍，任憑他怎么努力，都無法掙脫。

“你是誰，別跟著本王！”

甩不開，便拔劍去斬，可劍鋒所及之處卻變得虛無，等他循聲望去，那個肉乎乎的小孩兒身影卻再次浮現(xiàn)在濃霧中：“哇，你好兇！”

祁衡昭飛身去擒，指尖穿過濃霧，正要看清時，突然殺出一個女子，手執(zhí)一根碗口粗的木棍直接劈面打來：“別動我兒子！”

祁衡昭驚坐而起，冷汗浸透中衣。

“又是這個夢！”祁衡昭望了望四周，果然還是在營帳內(nèi)。

“李承煥！”祁衡昭起身。

“屬下在?！?/p>

“......去備碗安神湯，本王就不信了?！?/p>

李承煥正要退下時，又被祁衡昭叫?。骸皟杀端幜??！?/p>

這樣的夢，整整纏了他兩年之久。

起初，只能依稀聽見小孩兒啼哭，后來便是小孩兒咿咿呀呀說著聽不清的話語，而現(xiàn)在，這夢境里的小鬼，居然敢纏上自己！

一個能隨著時間成長的小鬼，這小鬼現(xiàn)在還帶了一個兇悍的娘？

祁衡昭一度懷疑自己惹上了不干凈的東西。

......

錢錚錚喜滋滋的養(yǎng)著自己的兒子，錢萊字沒識得多少，布匹樣式倒是倒背如流，布莊內(nèi)，錢萊正指著各色布匹，脆生生道：“云紋緞，三兩七錢一尺，暮山紫羅上月四兩，這月四兩二錢，娘親說原料漲價，所以漲了兩錢?！?/p>

錢錚錚滿意地向紀多多揚揚眉：“那‘雨過天青’呢？”

“六兩！這是咱家招牌！”錢萊搭著圈椅想要去夠柜臺上的算盤，“前幾日趙家嬸嬸還賒賬來著，要......”說著就要去翻賬本。

錢錚錚快步上前拎起兒子衣領(lǐng)：“不準動賬冊。”

只怪前幾日錢萊學著自己娘親翻賬冊，他吃力地將厚厚一本賬冊全部抱起來，奈何賬冊太重，“啪”地一下沒拿穩(wěn)，整本賬冊就砸在柜臺墨硯上，墨汁飛濺，賬冊花了一大半，而“罪魁禍首”也成了一只小花貓。

那日錢錚錚重寫賬冊花了她大半夜，自那以后，錢錚錚便成日防著自家兒子打賬冊的主意了。

被拎起來的錢萊撲騰著小短腿：“萊萊幫娘親！”

此時錢錚錚瞥見柜臺的一個小屜子半開著，她疑惑地打開一瞧，里面竟然藏著一小包甜杏脯。

“不是萊萊的，萊萊沒偷吃?！?/p>

不打自招了。

紀多多到鋪子時，正好看見此景，揉著他的腦袋笑道：“萊萊，你娘親懷你的時候，這屜子里，也全是各種吃食?！?/p>

錢萊睜大眼睛張開雙手，紀多多順勢抱了過來。

“是多多姨給娘親放的嗎？”

“才不是。”

“那是爹爹給娘親放的嗎？”

聽到錢萊提起爹爹，錢錚錚和紀多多互看一眼，紀多多心疼道：“萊萊會想爹爹么？”

“不想！因為沒見過?！?/p>

錢錚錚從紀多多懷里接過錢萊：“來，娘親告訴你，你爹就是這個！”說著從柜臺后的銀匣子里尋出一錠銀子，在錢萊面前晃了晃。

“二十兩銀子！”錢萊恍然大悟，“娘親花二十兩銀子買了爹爹，后來又把爹爹賣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