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直接對著鏡頭吼得青筋暴起：

“能有什么意外？”

“老子供她吃供她穿！罵她兩句還不行了？”

說完他猛地沖進我生前那件雜物房，把我那點寒酸的家當———

幾本破書和一件洗褪色的工服，全薅出來砸在地上。

一邊砸一邊對著鏡頭咆哮：

“不回來？正好！這家里沒她才叫清凈！”

“她最好死外面爛在外面！別臟了我老張家的地！”

看著地上那一點可憐的東西，彈幕刷的更快了。

全是附和：

【叔叔牛逼！硬氣！太帥了！】

【這種白眼狼就該這么治！】

【看著就解氣哈哈哈哈！】

我弟又開始裝作難過的樣子：

“爸！您別這樣！我害怕......姐姐不要我們了！您不能再有事?。　?/p>

我爸馬上扔了東西，轉(zhuǎn)身就去安慰他，聲音放輕：

“乖寶啊不怕！爸在呢！爸就是為了你也得好好活著！咱爺兩好好過！”

“你姐的心太狠了，她真的太狠了?。　?/p>

看他這樣子，我想起當初填報高考志愿那天。

我攥著能上重點大學(xué)的分數(shù)，想找他商量那五百塊志愿填報的指導(dǎo)費。

等到后半夜，他醉醺醺回家，剛一張嘴。

我爸就抄起拖鞋往我臉上抽：

“賠錢貨！老子累死累活的，你張口就要錢？你怎么不去賣！”

我弟正好打著游戲出來要錢買新皮膚。

我爸瞬間柔和下來，當場就笑呵呵地給他轉(zhuǎn)了一萬，摟著他肩膀就哄：

“乖寶！快去玩！別學(xué)你姐這樣沒出息！”

他惡狠狠瞪我一眼，“你瞅什么，你一個女孩子能過跟你弟弟比嗎！”

“就你還上大學(xué)？早點嫁人或者直接進廠！”

我忍不住落淚，“爸，我就要五百塊！就五百塊！”

“我求您了?！?/p>

回應(yīng)我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腳。

我一個人趴在地上，臉上火辣辣地疼，看著他們房間里的光。

從那之后，我再也沒敢找他要過一分錢。

大學(xué)錄取通知書出來的時候，我也沒去成。

而我墊那三百塊救急時，是真的走投無路了。

我哆嗦著給他發(fā)信息，換來的只有全網(wǎng)拉黑和一場公開處刑。

最后，兜里只剩幾塊錢的我，只能騎著那輛破車，沖進暴雨里，摔得粉身碎骨。

砸完東西后，我爸還不解氣。

他翻出家里唯一一張帶著我的合影———

還是我媽臨終前強撐著拍的。

他把我從那張照片里的摳了下來，撕得粉碎，扔進了垃圾桶。

“以后，我就只有兒子了！”

我看著那些碎片，胸口開始悶悶的。

那都是我媽最后的時間里，瘦的脫相時非要拉著我照的。

直播間里面，新進來的觀眾看到這里，聽了兩句來龍去脈禮物刷的飛快：

【大哥真男人！斷的漂亮！】

【這種女兒不斷難道要留到過年嗎？】

【同一個爸，弟弟這么優(yōu)秀，姐姐怎么這么爛泥扶不上墻？】

他們罵得厲害，好像我是千古罪人一樣。

可他們都忘記了，我媽癌癥晚期躺在床上那半年，都是誰端屎端尿伺候的。

那時候我弟小學(xué)畢業(yè)，我讀高三。

我拿著模擬考全市前五十的成績單沖到醫(yī)院，想告訴我媽這個好消息。

她虛弱地笑著，還沒說完一句話，我爸就沖進來。

看見我手里的成績單，一把搶過去揉爛了：

“考得好有個屁用！老子哪里來的錢給你交學(xué)費？”

“你媽都快沒了！你還在這做夢！”

那時我的老師看不下去了，給我塞了五百塊然后我先去把志愿報了。

我藏著掖著帶到醫(yī)院，想給我媽看看大學(xué)長什么樣。

我爸一進門就看見我手里的宣傳冊，劈手就打掉：

“哪來的錢？??？是不是偷老子的救命錢去搞這些沒用的？”

“你媽還沒斷氣呢！你就想著飛了是吧？”

當時我媽喘著氣道用最后一絲力氣讓他出去找醫(yī)生。

她拉著我的手，氣若游絲地說：

“子怡......媽對不起你......你弟還小，你爸太累了......以后這個家就你得扛著，多忍忍，??？”

我的眼淚砸在她手背上，噎得說不出話，只能拼命點頭。

她到底都覺得，我能忍下去。

為了她這句話，我真的忍了。

我放棄了復(fù)讀，開始打工賺錢。

我弟一逃學(xué)，我爸就罵我：“你怎么教弟弟的？”

我弟打架賠錢，我爸就罵我：“你怎么當姐的？”

我像是拴在我弟身上的狗，活的沒有一點人樣。

突然間，一條付費飄屏的彈幕閃過，金光閃閃：

“叔！我知道那家公司！五年前就報道過！時間好像對得上......要不......去派出所查查？”

整個直播間，瞬間鴉雀無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