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兒女婿來家里陪我住后。

女婿說：「媽，您房間別鎖，萬一晚上您高血壓犯了，我們也能及時發(fā)現(xiàn)?！?/p>

我感動得直點(diǎn)頭，覺得他們是真心孝順。

直到我發(fā)現(xiàn)放在柜子里的金戒指不見了。

我不敢聲張，悄悄給房門換了把新鎖。

那天我出門買菜，特意把門鎖上了。

可我一回到家，卻看到我的房門大開，鎖芯被撬得稀巴爛。

女兒和女婿坐在客廳里，桌上赫然放著我的房產(chǎn)證和銀行存折。

女兒看到我，皺起了眉：「媽，您怎么能鎖門呢？太見外了，搞得我們像外人一樣。我小叔子買房急用錢，我們沒辦法只能自己拿了?！?/p>

女婿扶了扶金絲眼鏡，補(bǔ)充道：「您放心，我們會打欠條的?！?/p>

我看著他們坦然的臉，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，只是默默地按下了報警電話。

......

警察來得很快。

我女兒蘇茵，從小就伶牙俐齒，此刻更是把這本事發(fā)揮到了極致。

她沒有絲毫慌亂，反而對著警察一臉委屈。

「警察同志，誤會而已！這是我媽，年紀(jì)大了，有點(diǎn)糊涂。」

她指了指我，又指了指桌上的房產(chǎn)證和存折。

「我們就是想幫我老公的弟弟湊個首付，這事兒早就跟我媽說好了的。她自己也答應(yīng)了，說都是一家人，肯定幫忙?！?/p>

女婿周瑞，永遠(yuǎn)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樣子，他推了推金絲眼鏡，補(bǔ)充道：

「是啊，警察同志。我媽可能是一時忘了，我們做小輩的，想著急用，就自己進(jìn)來拿了。這不，欠條都寫好了?！?/p>

他說著，還真從旁邊拿起一張紙，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「欠條」兩個大字。

「撬鎖也是沒辦法，我媽反鎖了門，我們敲了半天沒人應(yīng)，以為她高血壓犯了，情急之下才......」

一唱一和，天衣無縫。

警察看看他們，再看看氣得說不出話的我，面露難色。

這是典型的家庭糾紛，清官難斷家務(wù)事。

「阿姨，您看，您女兒女婿也是為了家里的事。這錢，是您同意借給他們的嗎？」

我嘴唇哆嗦著，想說「沒有」，他們是在撒謊，在明搶。

可蘇茵搶先一步握住我的手，力道大得驚人。

她在我耳邊，用只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：

「媽，家丑不可外揚(yáng)。你非要鬧得鄰居都知道，讓周瑞的臉往哪兒擱？讓我的臉往哪兒擱？」

我這輩子，最在乎的就是女兒的臉面。

為了她，我什么苦都吃了，什么委屈都受了。

我看著她那張和我年輕時有七分像的臉上，寫滿了理直氣壯和不耐。

警察還在等著我的回答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那股涌到喉頭的血腥味被我強(qiáng)行咽了下去。

「......是誤會?！?/p>

我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，像砂紙磨過喉嚨。

警察松了口氣，公式化地教育了幾句后，就收隊離開了。

門關(guān)上的那一刻，蘇茵立刻松開了我的手，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她拿起桌上的房產(chǎn)證和存折，看都沒看我一眼，徑直走向沙發(fā)。

「媽，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。多大點(diǎn)事，還報警？我跟周瑞在單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，傳出去多難聽？」

周瑞也跟著說：「媽，我們知道您一個人拉扯大茵茵不容易，心疼錢。但這錢也沒亂花，您給我弟買婚房，以后我們兩家走動也更近。您的錢，是在投資咱們這個大家庭的未來啊。」

投資？

用我一輩子的積蓄，我老伴拿命換來的撫恤金，去投資他弟弟的未來？

我看著那把被撬壞的門鎖，心頭密密麻麻地疼。

「我的金戒指，是不是你們拿的？」我終于問出了口。

蘇茵正在和周瑞興奮地討論著什么樓盤，聞言頭也不抬。

「金戒指？哦，我婆婆前幾天生日，我尋思著也沒什么好送的，看您那個戒指款式復(fù)古，既然您也不戴，就拿去送給她了。她老人家可喜歡了?！?/p>

她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。

「您一個退休老太太，戴那么個金戒指干嘛，招搖，不安全?！?/p>

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我無法呼吸。

那是我和我老伴的結(jié)婚戒指。他走得早，這戒指我戴了幾十年，前段時間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發(fā)炎，才暫時取下來收好。

現(xiàn)在，它變成了我女兒討好其他人的工具。

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，扶住墻才沒倒下。

周瑞看我臉色不對，皺了皺眉，倒了杯水遞過來。

「媽，您別激動。一個戒指而已，回頭等金價下去了，我再給您買個新的。」

「是啊媽，」蘇茵不耐煩地站起來，「您能不能別老揪著這點(diǎn)小破事不放？我們還有正事呢。我小叔子那邊催得緊，我們明天就去銀行把錢取出來?！?/p>

她把存折和房產(chǎn)證塞進(jìn)包里，拉著周瑞就要走。

「密碼是你的生日，對吧？」

我沒有回答。

我只是死死地盯著女兒，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愧疚。

可她臉上卻只有得償所愿的輕松，和對我的不耐煩。

他們走到門口，周瑞忽然回頭，對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。

「媽，您房間那鎖，我明天找人來給您換個新的，智能的。以后啊，您就別鎖門了，咱們是一家人，搞這些，多生分?！?/p>

門「砰」地一聲關(guān)上了。

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，看著被撬壞的房門。

幾十年的母愛，在這一刻，成了一個笑話。

我慢慢走回房間，拿出手機(jī)，顫抖著手指，找到了一個很久沒聯(lián)系的號碼。

是我外甥，李威。

電話接通，我只說了一句話，眼淚就再也忍不住，決堤而下。

「小威，你舅媽......被人把家給偷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