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謝府，蕭煜率先下車，一把將謝允之拖出來，像卸貨一樣丟給迎上來的下人。

謝老夫人急匆匆趕來，臉上堆著笑：“哎呦，蕭將軍，真是勞您大駕，這怎么好意思，快請(qǐng)進(jìn)來喝杯喜酒......”

“不必?！?/p>

他冷硬打斷。

“人已送到，告辭?！?/p>

轉(zhuǎn)身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赤裸裸的，像冬日里割人的風(fēng)。

他停頓片刻后，大步離去。

謝老夫人臉上的笑瞬間消失，她慢慢扭過頭，目光刀子似的剜向余秋晚。

“看不住自己男人，還惹得外男登堂入室！滾去祠堂跪著！”

祠堂陰冷，青磚地硬得像鐵，膝蓋磕上去，鉆心的疼。

她穿著大紅的嫁衣，望著那些林立的牌位，想著的卻是書院外梨樹下，她悄悄為他立的衣冠冢。

心想，找個(gè)時(shí)間拆了吧。

天剛亮，下人匆匆來請(qǐng)她，說是娘家來了人。

繼母的聲音又急又利：“秋晚！你怎么回事？新婚夜和別的男子共乘一輛馬車！你不要臉，余家還要！”

“你是和蕭將軍情深意重過，可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！他若還惦記著你，回京半月怎么不來找你？”

“如今你已經(jīng)嫁人，若是朝三暮四毀了余家的名聲，等微瀾回來，還怎么給她擇個(gè)好夫婿！”

她沉默聽著，解釋的話尚未出口，謝老夫人來了。

繼母臉上堆起殷勤的笑，上趕著問老夫人安好。

“是是是，都是秋晚不好！”

“......她親娘死的早，沒人教......”

“......回門就不用了，讓秋晚留在家里，好好伺候允之，爭(zhēng)取早點(diǎn)兒給允之生個(gè)一兒半女......”

“若她生不出來，還得您費(fèi)心，多給允之納幾房妾......”

一聲聲刻薄的話，不像她的娘家人，倒像是她多了個(gè)惡婆婆。

余秋晚心口涼得厲害。

送走繼母，謝允之走進(jìn)她的房間，額角還帶著傷，臉上掛著宿醉的青白與戾氣。

“昨晚蕭煜送你回來的？舊情人相見，是不是很開心？”

“我說昨兒個(gè)，他見了我怎么上來就打，原來根兒在你這兒！”

他捏住她的下巴，迫使她抬頭，力道很大。

余秋晚吃痛避開，反被他攥得更緊。

“你他媽還敢嫌棄我？”

謝允之直接給了她一個(gè)耳光，撕開她的裙衫把人往身下壓。

“不！謝允之，你放開我！”

余秋晚拼命掙扎，方桌邊緣硌著她的腰背，絕望像潮水般淹沒上來。

“裝什么貞潔烈女！你是不是早就和蕭煜滾一塊去了？老實(shí)點(diǎn)兒！讓為夫也好好嘗嘗......這蕭大將軍念念不忘的身子是什么滋味！”

門外突然傳來下人小心翼翼的聲音。

“少爺，蕭將軍府上派人來了，說他府上缺個(gè)教書的女先生，點(diǎn)名要少夫人去......”

“讓他們等著！”

“來人說，讓少夫人現(xiàn)在就去......”

謝允之的動(dòng)作頓住。

他慢慢松開手，看著余秋晚像失去所有力氣般滑落在地，嘴角扯出一個(gè)瘆人的笑來。

“想不到，我夫人竟有這么大本事。別人拿重禮都敲不開蕭將軍府的大門，你陪著坐個(gè)馬車，人家一大早就主動(dòng)上門請(qǐng)了?！?/p>

他俯身拍了拍她毫無血色的臉。

“教書的女先生？呵，用你這身子好好教蕭將軍，記得給咱們謝家多教點(diǎn)兒好處回來?！?/p>

“窯子里沒破瓜的姐兒還能賣個(gè)高價(jià)呢，為夫的綠帽子可不能白戴?！?/p>

說罷，理了理衣服，揚(yáng)長(zhǎng)而去。

余秋晚裹著殘破的衣裙，雙臂緊緊抱住自己，眼淚混著屈辱和驚懼，不受控制的往下淌。

一滴又一滴，無聲沒在冷硬的青石磚里。

下人隔著門低聲催促，說將軍府的人還在外頭候著。

難道連蕭煜也要這樣折辱她嗎？

她驟然起身，目光決絕的奔向梳妝臺(tái)。

拉開抽屜，徑直去摸那把收在最深處的剪刀。

有什么東西被剪刀帶出來，啪嗒掉在地上。

她垂眸，是一枚褪色的錦囊。

母親臨終前虛弱的叮囑在耳邊響起：“晚兒，若哪日真熬不住了，打開它......”

她手顫抖著撿起錦囊。

里面是一串佛珠，和一張薄箋。

“佛珠最大者中空，藏息魄丸。服之十五日后，形同槁木，不治而亡，需京外云山寺慧明師父相助，方可回魂。此途九死一生，不可回頭，吾兒慎之?！?/p>

是母親的筆跡。

淚若斷線的珠子拼命往下掉。

余秋晚死死攥住那串佛珠。

剪刀當(dāng)啷一聲，掉在妝臺(tái)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