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這句話！

程靈素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嚨，被她強行咽了下去。

陸懷瑾卻毫無所察，他扶著她，似乎想帶她去處理一下撞傷的地方。

可就在這時，拿到裙子的陸以桐卻又叫住了他：“哥！表彰大會的時間快到了！你答應(yīng)要陪我去的，你要親眼見證我的榮譽時刻??！”

陸懷瑾的動作頓住了。

他看了看臉色蒼白、依賴著他手臂站立的程靈素，又看了看滿臉期待、抱著紅裙子的陸以桐，猶豫僅僅持續(xù)了幾秒。

他松開了扶著程靈素的手，“好，哥陪你去。”

說完，他甚至沒再看程靈素一眼，轉(zhuǎn)身就和陸以桐一起離開了。

“陸懷瑾！”

程靈素想要追上去，把裙子搶回來，可腰側(cè)劇烈的疼痛讓她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。

她在冰冷的原地站了許久，直到那疼痛變得麻木，才一點點挪到放著藥箱的柜子前，艱難地給自己腰側(cè)青紫的撞傷上藥。

藥油的味道彌漫開來，卻比不上她心口的萬分之一涼。

晚上，陸懷瑾是一個人回來的，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
他徑直闖進程靈素的房間，在她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時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。

“程靈素！是不是你在裙子上動了手腳！”他厲聲質(zhì)問，眼神銳利如刀，“以桐剛穿上裙子沒多久，裙子背后的縫合線就整個裂開了！讓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了那么大丑！”

程靈素手腕生疼，心里卻是一片荒謬的冰涼。

“我動沒動手腳，你心里不清楚嗎？！那條裙子，我連碰都沒舍得碰幾次，更別提動手腳。而且，你不是看到了嗎？我根本就不愿意把它給陸以桐。”

“你不愿意給，所以才懷恨在心，暗中破壞！”陸懷瑾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，或者說，他潛意識里已經(jīng)認定了是程靈素因為不甘而報復(fù)，“因為你，以桐在臺上無地自容，她又想起了……之前被凌辱的事情，現(xiàn)在躲在會場那邊的試衣間里，死活不愿意出來！”

“你現(xiàn)在跟我去給以桐道歉，把她哄出來?！?/p>

程靈素聽著他的指控，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，痛得幾乎無法呼吸。

看啊，這就是她愛了三年、嫁了三年的男人。

因為他深愛陸以桐，所以陸以桐說的每一句話，哪怕是毫無根據(jù)的指控，他都深信不疑；而她的辯解，在他聽來，只是推卸責任和狡辯。

他甚至還能面不改色地用那個他親手編造的、關(guān)于凌辱的謊言，來作為逼迫她的籌碼。

程靈素只覺得荒唐透頂：“陸懷瑾，為了讓我去給她道歉，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?！?/p>

“少廢話！跟我走！”陸懷瑾根本不理會她的諷刺，強行拉著她出了門。

表彰大會的會場已經(jīng)散場，空曠的舞臺后方，只有一個試衣間還亮著燈。

陸以桐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里面?zhèn)鞒鰜恚骸拔也怀鋈ァ覜]臉見人了……”

陸懷瑾松開程靈素，走到試衣間門前，敲了敲門，聲音是程靈素從未聽過的耐心和溫柔：“以桐，乖，開門。哥帶你嫂子來給你道歉了，你出來好不好？不然哥會擔心?！?/p>

里面的哭聲頓了頓，然后陸以桐帶著濃濃的鼻音說：“光是道歉有什么用？我今天丟的臉能回來嗎？除非……除非她也跟我承受一樣的痛苦！不然我死也不出去！”

陸懷瑾沉默了片刻，然后沉聲應(yīng)道：“好。哥答應(yīng)你。”

他轉(zhuǎn)過身，看向臉色煞白的程靈素，對候在不遠處的警衛(wèi)員吩咐道：“把她送到部隊后勤那邊，跟那幾只訓練用的軍犬關(guān)一夜。”

程靈素如遭雷擊，猛地抬頭：“陸懷瑾，你分明知道我怕狗！”

陸懷瑾看著她驚恐的樣子，眉頭皺得更緊：“那些狗是經(jīng)過嚴格訓練的，不會主動攻擊人。只是讓你在里面待一夜，讓你長個記性，以后別再動歪心思。這也是為了讓你給以桐賠罪?！?/p>

程靈素的心徹底沉了下去，痛到極致，反而生出一種麻木的空洞。

他只知道她怕狗，可他知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怕狗？

一年前，他出任務(wù)受了極重的傷回來，夜里發(fā)起高燒，情況危急。

醫(yī)生說需要一種特效藥，只有城西的一家藥店半夜可能還有。

她擔心得不行，連夜冒雨跑去買，拿到藥回來的路上，為了抄近路穿過一條漆黑的小巷，卻被一群流浪狗圍住。

她當時嚇得魂飛魄散，被其中一只兇狠的狗撲上來，在小腿上硬生生咬下了一大塊肉，鮮血淋漓。

可那時她顧不得鉆心的疼痛和恐懼，心里只惦記著高燒不退的他，咬著牙，拖著傷腿，拼命跑回了家，第一時間把藥給他用上。

從那以后，她對狗的恐懼就更深了，幾乎成了夢魘。

可他呢？為了安撫陸以桐，他輕易地就拿她最深的恐懼來懲罰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