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聿初看著在病床上昏迷的沈清，視線落在她的手臂上。

在那個咬痕之下，是一道陳年的傷疤。那是當初一個罪犯的家屬，持刀想要殺死他時，沈清為他擋刀留下的。

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回眸，沈清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。

沒有人比他更清楚，對方真的是想和他同歸于盡的。他不明白，沈清怎么會不害怕呢？怎么會有人，愿意為另一個人而死呢？

程聿初又想起，在沈清入獄的第二年，他找到她的父母。

沈母病重昏迷，沈父就守在她的身邊。直到聽見程聿初說出真相，他終于頹然下來。

沈父含淚看向他，“我會贖清，自己犯下的罪孽?！?/p>

“可是沈清是無辜的。她很愛你，我求你放過她?！?/p>

程聿初沒有回答，他轉(zhuǎn)身走出病房。沈父摘下愛人的氧氣罩，然后坐上電梯，來到了醫(yī)院天臺。

他剛剛踏出醫(yī)院，下一秒，沈父便從頂樓一躍而下，墜樓身亡。

程聿初轉(zhuǎn)過身，看見鮮血不斷從對方身上蔓延。他腳步微動，然后走上前，跪下為沈父合上了雙眼。

后來，程聿初去了西藏，他知道，他也是罪無可赦之人。在被風雪覆蓋的西藏，他遇到了那只瞎眼藏獒。

他為它取名大寒，大寒之后，就是立春?？上?，他們都再也等不到春天。

自從沈清入獄之后，他再也不能安眠。她是他報復計劃之中，唯一的意外。

他恨沈清，她是沈家人。他愛沈清，她是他的妻子。

愛恨交織的謊言，沒有恨，便只剩下了愛?？伤荒苋?，所以如果沒有恨，他是活不成的，他會死。

他不要和沈清形同陌路，就只能在恨海情天之中，把彼此折磨的血肉模糊。

程聿初知道，自己的罪孽究竟有多深重。他想，他是會下地獄的。

再次醒來時，沈清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病床上。宋煙挽著程聿初走了進來，“你醒了？”

“沈清，這次是給狗下毒，下一次，你會不會給我們下毒？”

沈清聽著她的諷刺，眼神微冷。

程聿初就在這時出聲，“這件事，我可以既往不咎?？扇绻阍俑矣衅渌乃?，我一定不會放過你?！?/p>

宋煙仰頭看向他，眼中滿是愛慕，“聿初，你真善良?！?/p>

沈清忽然覺得很可笑，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程聿初，竟也能稱贊一聲善良嗎？

程聿初抬眸看向她，“沈清，你聽見了嗎？”

“我......聽見了。我再也不會做出這種惡毒之事，否則，就讓我以死贖罪?！?/p>

沈清攥緊了掌心，沒有人會信她的解釋，他們不過需要有人認罪。

她跟著兩人一起回到別墅里，宋煙讓她去手洗自己的真絲睡衣。

“可千萬要小心一點，這件睡衣，比你的命還貴重?！?/p>

沈清低下頭，宋煙說得對，一個罪人的命，就是這樣低賤。

真絲需要用冷水清洗，她的指尖被凍得顫抖，可這已經(jīng)是她能選擇的，最好的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