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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沒有猶豫。

甚至沒有去送蘇維晚最后一程。

幾番打聽，在汽車站前攔下了準備回老家的陳哲家的舊管家趙姨。

對方一臉恐慌。

看到是我時，眼圈突然紅了：「程、程小姐...」

我和趙姨在車站附近的咖啡店落座。

終于問到她被陳哲家辭退的原因。

「我本來不想說的...但是夫人太可憐了...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真相被埋沒...」

「被陳家辭了后，我想起過幾天是夫人的生日…」

「她夸過我做的桂花糕。」

「我就想著做一點帶給她…」

她的眼神悲痛而堅定：

「到陳家的時候，剛好跟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擦肩而過。當時我還沒覺得有異樣?！?/p>

「結果我走近一聽，正好聽見那個姓周的站在門口，和一個外賣員爭執(zhí)?！?/p>

「外賣員手里拿著藥，說是緊急送貨，但周管家堅決不讓進，說『六點后不接收任何外來物品』是家里的規(guī)矩?！?/p>

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：「然后呢？」

「然后我看見，夫人從屋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來，」

趙姨聲音哽咽：

「她已經(jīng)喘不過氣了，臉上全是紅疹，求姓周的把藥給她...」

她抹了把眼淚，繼續(xù)道：

「但那個姓周的就像沒聽見一樣，依然擋著門。夫人跪在地上，抓著她的褲腳求她...那個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...」

「程小姐…我老了。他們拿我的小孩和孫子威脅我…我沒辦法......」

趙姨突然從環(huán)保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機：

「我孫子之前擔心我在雇主家吃虧?！?/p>

「教我凡事都要留痕?！?/p>

「這個老人機，只要按一個鍵就能自動錄音。那晚我覺得情況不對，就按了錄音鍵?！?/p>

她顫抖著手指在手機上按了幾下。

很快，手機里傳出一段令人心碎的有些模糊的音頻。

先是一個年輕男子焦急的聲音：

「女士，這是急救藥，客人說生命危險，請您務必簽收——」

周管家冰冷的聲音打斷他：

「六點后不讓任何外來人員進家門，不接收任何外來物品，這是家規(guī)。請您離開?！?/p>

然后是一個虛弱到幾乎聽不清的女聲，喘著粗氣：

「周管家...求求你...藥...我要死了...」

周管家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波：

「蘇女士，請控制情緒。規(guī)矩就是規(guī)矩?！?/p>

「你還能爬到這里，證明東西吐出來就沒事了。過敏不過是很小的反應。」

「或許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，過敏就會好了呢？」

緊接著是陳哲的應和：

「蘇維晚，你總是這樣任性?！?/p>

「明明管家說了六點之后不能點外賣，你又不聽?！?/p>

「現(xiàn)在好了吧…你是應該吃點教訓了?！?/p>

「你乖，過敏不會死人的。」

沒聽到蘇維晚的聲音。

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喘息、咳嗽聲以及痛苦的哀求聲。

再然后，是一聲沉悶的倒地聲。

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。

室內一片死寂。

我渾身冰冷，無法呼吸，仿佛也正在經(jīng)歷那段可怕的窒息。

趙姨淚流滿面：

「等我繞到后院想從廚房門進去時，夫人已經(jīng)......姓周的這才慢悠悠地打電話叫救護車...」

我癱坐在沙發(fā)上，雙手捂著臉，肩膀顫抖。

那一刻，所有的聲音都離我遠去。

我仿佛看見蘇維晚最后時刻的痛苦與絕望。

感受到她無法呼吸的窒息感。

手中緊攥著那個舊手機。

走到樓下，陽光刺眼得讓人暈眩。

我靠在墻邊，終于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。

卻什么也吐不出來，只有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。

手機在口袋里震動，是江辰發(fā)來的消息：

「晚上回老宅吃飯。六點整，別遲到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