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敲打之后，他終于露出了獠牙。

白干的第二十天，他把我堵在后廚，扔過來一張入庫單。

“把這個簽了，貨車在后門等著?！?/p>

我只看了一眼，心臟就猛地一縮。

入庫單上寫的是特級伊比利亞火腿，可我知道，周鵬根本不可能進這么貴的貨。

這批貨，有問題。

“周總，這貨來路不明，我不能簽?！?/p>

“陳實，你少他媽跟我裝蒜！讓你簽就簽，啰嗦什么！”

“這是犯法的事，一旦被查出來，不光是你，整個店都要完蛋?！?/p>

“我操！給你點好臉色你還來勁了是吧！”

周鵬一把奪過單子，指著我的臉咆哮。

“你算個什么東西？一個被我踩在腳下的老廢物！在我這兒，我說的就是法！讓你簽，你就得簽！”

看著他因暴怒而變形的臉，我內(nèi)心反而一片冰冷。

原則，是不能讓的。

但正面沖突，是下下策。

我沒再反駁，跟著他走到后門。

貨車司機已經(jīng)打開了車廂，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飄了出來。

周鵬催促著，把筆和單子再次塞到我手里。

我拿起筆，在簽字的時候，不小心被單子的邊角劃破了手指，一滴血印在了簽名欄上。

“哎呀，周總，見血了，不吉利??！”我故作驚慌，當著他的面把單子撕得粉碎。

“司機師傅那邊催得緊，要不您直接在他那個機器上簽一下就行了，一樣的?！?/p>

周鵬罵罵咧咧，但為了不耽誤收貨，還是不耐煩地在司機的電子簽收板上劃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掛了電話，我知道，周鵬已經(jīng)親手把定罪書，發(fā)送到了物流公司的服務器里。

我回到后廚，變得格外順從。

周鵬大概以為我徹底被他馴服了，行事更加囂張。

他讓我清理積年的油污管道，我就老老實實地清理。

他讓我給新人小李打下手，我就一聲不吭地遞盤子。

他以為我在認命，卻不知道，我是在勘察犯罪現(xiàn)場。

所有過期的調(diào)味品、不符合衛(wèi)生標準的角落、來源可疑的食材批號，我該拍照的拍照，該記錄的記錄。

這些東西，在我離開后，都會變成射向他的子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