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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
朱雀門的銅鈴還沒響,蘇徹的擔(dān)架就堵在了城門下。
他半倚在鋪著玄鐵鎧甲的擔(dān)架上,左臂的箭傷故意沒包扎好,黑紅色的血浸透了玄色衣袍,順著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,暈開一朵朵刺目的花。
韓烈和秦槐分立兩側(cè),一個按著腰間的彎刀,一個捧著個血布包,身后跟著的百余親兵個個帶傷,甲胄上的血漬還沒干透,臉上卻帶著悍不畏死的煞氣。
城樓上的守軍慌了。
他們接到的命令是“若六皇子帶重兵回城,即刻放箭”,可眼前這場景——擔(dān)架上的人奄奄一息,親兵個個帶傷,哪有半分“擁兵自重”的樣子?
更要命的是,城門下已經(jīng)圍滿了百姓,里三層外三層,指著擔(dān)架上的蘇徹竊竊私語:
“那不是六殿下嗎?怎么傷成這樣?”
“聽說在落馬坡遇襲了,是北蠻余孽干的!”
“我看不像......你們看他親兵的傷口,都是箭傷,北蠻用的是彎刀??!”
議論聲越來越大,像潮水般拍打著城墻。
二皇子蘇戾帶著百官趕來時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——蘇徹用“慘狀”當(dāng)武器,把他和謝舫的“殺心”暴露在全城百姓面前。
“六弟!你這是......”蘇戾快步上前,臉上堆著焦急,眼底卻藏著驚怒,“怎么傷得這么重?快!傳太醫(yī)!”
他伸手想去扶蘇徹,卻被韓烈一把握住手腕。
韓烈的掌心全是老繭,捏得蘇戾骨頭生疼:“二皇子,我家殿下怕生,就不勞您碰了?!?/p>
蘇徹在擔(dān)架上低低地笑,笑聲里帶著血沫子:“二哥來得正好。落馬坡的‘山賊’說,是你讓他們‘送我一程’,還說......事成之后,賞他們黃金千兩,官升三級?!?/p>
“你胡說!”蘇戾猛地甩開韓烈的手,聲音陡然拔高,“六弟,你是不是傷糊涂了?我怎么會害你?”
他看向秦槐,秦槐立刻上前一步,將腰牌狠狠摔在蘇戾面前,青石板上發(fā)出刺耳的響,“這是從落馬坡‘山賊’身上搜出來的。二皇子,您給掌掌眼,這些是不是謝奎的私物?”
謝奎的名字像顆炸雷,在人群里炸開了鍋。
百姓們都知道,謝奎是謝舫的侄子,更是蘇戾的心腹!
“謝奎......他怎么敢......”蘇戾的臉色瞬間慘白,下意識地看向身后的謝舫。
謝舫站在百官里,雙手背在身后,指節(jié)攥得發(fā)白。
他沒想到蘇徹不僅活著回來了,還帶了這么多“證據(jù)”!
更沒想到蘇徹會如此狠絕,當(dāng)著全城百姓的面,把謝家拖下水!
“謝丞相,”蘇徹的目光突然轉(zhuǎn)向謝舫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遍城門,“您侄子帶著禁軍扮山賊,追殺本王和您的女兒,這事......您知道嗎?”
謝霜音就站在擔(dān)架旁,聽到這話,渾身一震。
她抬起頭,正對上父親震驚的目光——那目光里沒有心疼,只有被牽連的恐慌。
原來在父親眼里,她的安危,遠(yuǎn)不如謝家的名聲重要。
“一派胡言!”謝舫上前一步,對著百姓拱手道,“諸位鄉(xiāng)親,這定是北蠻的反間計(jì)!謝奎忠心耿耿,絕不可能做出這等事!六皇子怕是被奸人所惑......”
“奸人?”蘇徹突然從擔(dān)架上掙扎著坐起來,不顧左臂的劇痛,指著城樓上的守軍,“本王入城,那滿城樓上的羽林衛(wèi)為何帶箭,你們來說說!”
百姓的議論聲變成了憤怒的嘶吼:
“原來是謝家勾結(jié)禁軍害皇子!”
“二皇子也脫不了干系!”
“難怪北境軍糧總不夠,都被他們貪去養(yǎng)死士了!”
蘇戾和謝舫被罵得抬不起頭,想退,卻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;想硬闖,又怕激起民變——蘇徹這是用“民心”當(dāng)枷鎖,把他們釘在了朱雀門下!
“夠了!”蘇戾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劍,指著蘇徹,“妖言惑眾!來人!把蘇徹拿下,押入天牢!”
這一刻蘇徹都恍惚了,這個二哥,還以為他是軟弱可欺的好六弟呢!
禁軍們猶豫著上前,卻被韓烈?guī)淼挠H兵攔住。雙方劍拔弩張,氣氛緊張到極點(diǎn)。
就在這時,蘇徹突然對身后的親兵厲喝:“去!入宮見陛下!”
“告訴陛下,”他的聲音帶著血腥味,卻字字千鈞,“六皇子蘇徹在朱雀門遇襲,證據(jù)確鑿,兇手直指二皇子與謝家!若陛下三日內(nèi)不徹查,三郡玄鐵軍......恐難安撫!”
“恐難安撫”四個字,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。
誰都知道,這是赤裸裸的兵變威脅!
蘇戾的佩劍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他看著蘇徹流血的臉,看著城樓下憤怒的百姓,看著遠(yuǎn)處塵煙滾滾的方向,韓烈的五千精銳正在城外,終于明白——自己輸了。
輸?shù)靡粩⊥康亍?/p>
蘇徹用“以傷逼宮”的方式,把被動的“歸朝”變成了主動的“發(fā)難”,把他和謝舫的“暗斗”變成了“明殺”,更用“三郡兵變”的威脅,逼得皇帝必須做出選擇。
城樓上的風(fēng)突然變大,吹得蘇戾的錦袍獵獵作響,像一面搖搖欲墜的旗幟。
蘇徹重新躺回?fù)?dān)架上,閉上眼,任由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。
他能感覺到百姓的憤怒、百官的恐懼、蘇戾的絕望、謝舫的掙扎......這一切,都在他的算計(jì)之中。
朱雀門的銅鈴,終于在死寂中響了起來。
不是歡迎的鐘聲,是催命的喪鐘。
宮里傳來消息:皇帝召六皇子、二皇子、謝舫......即刻入宮議事。
蘇徹在韓烈的攙扶下,緩緩站起身。他沒看蘇戾和謝舫,只是對謝霜音道:“你也來?!?/p>
謝霜音看著他流血的左臂,又看看父親慘白的臉,終于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她知道,從踏入朱雀門的這一刻起,長安的天,要變了。
而這場風(fēng)暴的結(jié)局,或許就藏在蘇徹那句“三郡鐵騎,恐難安撫”里。
皇帝會如何抉擇?蘇戾和謝舫會坐以待斃嗎?三郡的鐵騎,真的會為了蘇徹,踏碎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嗎?
沒人知道答案。